因為太后的故去宮里面一段時間陷入低迷和凄涼,和南唐的戰事連綿不斷的使得前朝難以安寧,不得不趕快制定對策。
乾暉四年九月十六日,夏承志上朝聽封,晉為大將軍,加之為尚書令,率領援軍開赴南方。同月,趁著汴京城大勝,士氣高振,南唐裕親王率兵北上,沒有多久就攻陷了兗州城,至此,原本南唐割讓給大楚的土地被他在短短三個月之內全數收復。剛剛奔赴前線的夏承志也是沒有辦法抵擋南唐勢如破竹的攻勢,只有節節敗退的份。
“皇上不發愁嗎?”沈心怡對正在悠閑地看著棋盤的劉鈺問道。告急的折子和百官因為前方戰事不順利而匆匆忙忙遞上的文書、折子之類的東西早已經把旁邊的九龍玉案給堆得滿滿的,但是劉鈺一份都沒有翻看過,此刻他還漫不經心、隨意地翻看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有什么可要著急的,這些個文臣呀,就算是上再多的折子,也沒有大的用處,難道還能指望他們拿出一個殺敵平亂的主意來?”
“可是如今前方的戰事連連不順,臣妾雖然身居**,那也是有所耳聞,日夜擔心呢?”
“喲,怡兒怎么也擔心起這個來了?”劉鈺從棋盤上抬起頭來笑著問道。
沈心怡看著劉鈺那似笑非笑的得意神情,心里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一下子就明白了不少。劉鈺不是一個大度的君王,甚至可以說有些小氣、短視、脾氣暴躁,如此讓他盡失顏面,失掉尊嚴的戰敗之事,他一點兒也不著急,只怕是……
“哎呀,臣妾還在一味的發愁,”沈心怡狡黠的一笑:“只不過現在呀,臣妾正在發愁怎么樣恭喜皇上呢?”
“哦,喜從何來呀?”劉鈺丟開棋盤,不再看了。“怡兒,剛剛不是還在說戰事諸般不順嗎?怎么這會又道起喜來了?”
“是呀,當然是恭喜皇上,我們大楚的將士就要旗開得勝。”沈心怡眨眨眼,調皮的笑一笑道。
劉鈺一下子就覺得十分的奇怪,問道:“如今前線之中接二連三來的可都是戰敗的折子,滿朝文武急得都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怡兒,你去翻翻那些折子就知道了,怡兒是怎么預言我們大楚即將旗開得勝的?”
沈心怡莞爾笑道:“皇上,你難道還要隱瞞臣妾嗎?原本臣妾是很擔心的,害怕皇上因此而心急如焚,勞心勞力,只是剛才看到皇上輕松悠閑的樣子,就知道皇上已是成竹在胸,接下來我們大楚一定會打敗南唐,勝利指日可待了。說著目光轉向龍案上那高高堆起的奏折,又繼續說道:“朝中諸位大人們都不知道皇上的態度,只是聽到連續不斷的敗退消息,當然是火燒火燎的。卻不知道,如今我軍雖然節節敗退,但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敗而已,而且南唐確是要大敗了。”
“哈哈,”劉鈺暢快的笑了起來:“果然還是怡兒深得朕心呀,比那些個迂腐、糊涂的老臣們聰明多了。”
沈心怡垂頭,低下眼簾,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斷,也更加佩服諸葛正我的推斷十分的正確,夏承志果然不可小覷。
“怡兒果然是絕頂聰明,那你可知道我們大楚為何就要勝利了嗎?難道僅憑著朕的這些行為就可以嗎,那可不行,怡兒你再說說看還有哪些依據?”劉鈺打趣道。
沈心怡嫣然一笑道:“皇上,你真是太看得起臣妾了,怡兒不過是個深宮婦人,怎么能夠看透這些軍國大事呢?還是要請皇上為臣妾解惑了,皇上?”
劉鈺笑著搖搖頭道:“怡兒就算是看不透,但無時無刻不呆在朕的身邊,看到的、聽到的,可都是朕所關心的,憑怡兒的聰慧還能猜不到嗎?”
沈心怡皺著眉頭假裝思索了一會兒,說道:“臣妾看到皇上這幾天來,不看戰報,反而看的都是從南唐那里得來的情報,難道是南唐的朝堂要有大的變動了?”說完還歪著腦袋,不好的意思的笑一笑,吐吐舌頭:“啊,皇上,這都是臣妾猜的,要是猜錯了皇上可不許笑話呀。”
“怡兒真是聰慧可人,猜的是恰到好處,朕又豈會笑話呢。”劉鈺哈哈大笑:“眼下看來雖然是我們楚軍節節敗退,可是戰事的變故就潛伏在南唐的朝堂中,最讓人頭疼的莫過于南唐的裕親王單通,此人是個心腹大患,要是不除,想要順利的發兵南唐,攻下南唐,那是不可能的。”
“臣妾雖然身在宮廷,那南唐裕親王的威名,也是很早就有耳聞的。”沈心怡面含擔憂得道。
“早在父皇還在位的時候就曾經以千金美女暗中收買了南唐重臣,施以離間之計,破壞唐帝和裕親王之間的兄弟感情,每一次都會成功,但是,每一次唐帝都顧念親情,難以痛下殺手,只是把他的解除兵權,軟禁于京城了事。”劉鈺長嘆一聲道:“不過,這一次我們不必憂心了。根據安排在南唐的內應傳來的線報,裕親王只怕活不長了。其實呀,早就在唐帝將他圈禁于京城府邸的時候,他就心中一直郁郁寡歡,郁結于心,臥病在床了。今年因為邊疆的危機不斷,才被唐帝又給解了軟禁,重新入朝堂,也是勉強的支撐,上陣指揮,可是前些日子聽說他在軍中竟然吐血昏迷,只怕是性命威已。”
沈心怡沉默不語,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劉鈺的身邊,雖然不能隨意的去翻看那些密報,但是有意無意中也是探知了不少消息,再加上從諸葛正我那里得來的線報,她也是知道的,南唐朝廷里面,主和的人還是占大多數的,尤其是這些日子就有不少朝臣紛紛議論說裕親王單通急功冒進,有違皇命。還有人說,把那些失地收回來就行了,要見好就收,引來楚國的報復就得不償失了。甚至還有些大臣公然上折子彈劾裕親王,說裕親王這樣步步緊逼,手握重兵,威望甚高,只怕會有不臣之心呀……
在太后大喪的時候,南唐朝中就主張應該趁此機會和楚國議和,就連唐帝也是下了旨意,召裕親王回京述職,那道旨意之中也有很多不滿之詞。可是裕親王沒有加以理會,自顧自的出兵收復失地,攻打楚國,唐帝對他更加不滿了,愈發懷疑他是不是要自立為帝了。
單通之所以沒有理會唐帝的旨意,知道朝中人對他猜疑,還急于進攻,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大限已到,希望能趁著這最后的生命和時機為南唐盡一份心,打下一片安穩的基業,不再受制于楚國。
沈心怡想明白之后,忍不住嘆息:“裕親王戰功赫赫,是南唐的棟梁之才,中流砥柱,只可惜唐帝卻如此的猜忌于他。”
“功高震主,名高就會遭到嫉妒。這本就是世間輪換不息的事情,沒什么好稀奇的呀。”劉鈺隨意的笑道:“這一次夏承志出兵的時候就曾經向朕秘密進言,單通此人一向十分的勇猛無敵,開局之戰必然會銳不可當,為了避免楚軍的損失,應當避其鋒芒,再圖打算,所以呀,這些戰敗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朕才沒有感到意外呀。”
劉鈺很開心的說道。
沈心怡嘴角微微上翹:呵呵,功高震主。是呀,哪一朝哪一代的君王能夠免俗呢?只怕在大楚也要上演這么一出了,到時,又有好戲看了,夏承志,不知道你會怎么做呢?
君心難測,帝王的心更是比六月的天氣還要來的奇怪,才也猜不透。眼下打出的軍隊節節敗退,每一個人都不看好夏承志,都在說他的壞話,責備他作戰不力,指揮無方,難以堪當重任,有損大楚國威,應該責罰于他,而劉鈺呢,什么都不說,護著夏承志,更加的欣賞其夏承志來。但是當夏承志開始反攻的時候,捷報頻頻傳來,朝野上下一片對他稱贊之聲的時候,劉鈺又會怎么樣想呢,還會一如既往的信任夏承志呢?
這一次夏承志如果征伐南唐成功,功勞比天高,接下來等他的是什么呢?
這世間有一個道理是不會變得,那就是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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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心怡拿著手里頭的線報,剛剛宮外傳來消息,諸葛正我今天動身啟程返回南唐。前天沈心怡把從劉鈺這里得來的裕親王單通重病的消息傳給他。為了穩定軍心,單通在軍中病重的消息一直封鎖著,只有貼身伺候的幾個親信知道而已,就連諸葛正我都毫不知情,也不知道大楚的密探是如何知道這個隱秘的消息的。如今戰事開展的如火如荼,為了保護諸葛正我的安全,沈心怡特意拜托李密保護他的安全,李密本來就欠著沈心怡的人情,就答應了,兩人便一起上路了。
大楚這一邊密報的事務都交給陳志打理了。
沈心怡無意識地揉捏著手中的密報,想起了諸葛中我的話,“如今南唐看似勢如猛虎下渙散,無人能擋,可是這樣的優勢全在于裕親王一人的身上。一旦他有不測,后果將難以承受。夏承志雖然多次戰敗,連連敗退,但卻是一個最好的獵人,正在盯緊獵物,伺機而動……”
沈心怡將手中的密報放在燭火上燒毀之后,長長嘆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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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夏承志接二連三的敗退,整個大楚的**之中又被烏云給籠罩了,雖然劉鈺心里面很開心,但是很多時候,他不得不做出一副憂心忡忡、悲傷痛心的模樣來,一方面,在大局沒有安定之前,他不希望走漏風聲;另一方面就是因為太后故去,他還不能過于高興。可是在北部邊關傳來消息之后,劉鈺就真的是憤怒加郁悶了。
真是的,南方的戰事還沒有解決掉,北方又出現了邊患。
北遼,可恨之極,又蠢蠢欲動了。
遼國地處草原,土地十分的貧瘠,難以耕種,都是以游牧為生的,逐水草而居,這個國家的青壯男子都十分的精通于騎射,以一當十,十分的勇敢,孔武有力。每一年的秋冬季節草原上沒有牧草,難以養活牛羊,牧馬,食物成為一個大問題,他們往往會南下劫掠邊關,搶劫糧草錢財以度過冬天,今年也一直對他們嚴加防范,只是他們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可是今天送來的北方線報卻說北遼開始集結兵馬,只怕又要南下掠奪了。這樣的事情每年都會上演,已成慣例,只是今年的比往年晚了一些時候而已。
“朕還以為這些野蠻人今年改了性子呢。”劉鈺恨恨的將手中的折子扔到一邊道。往年,北遼的攻擊一般都會在秋收剛結束九、十月份就開展了,今年卻一反常態的拖延到了十一月份,這時候才開始集結兵馬。
沈心怡疑惑道:“只是集結兵馬而已,說不定北遼這一次還沒有出兵的意圖呢?要不然,他們就早早的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呢,現在寒冬將至,應該不是最有利的時機呀。”
“怡兒,這一次正是這個時機才更加可恨呀。這些南蠻子每年都會到邊關燒殺搶掠一番,擾的楚國的子民日夜難以安眠,可是今年一直沒有動靜,朕還以為他們是知道邊關天險難以攻破,不來擾民了。沒想到他們是在等機會,挑我們和南唐交戰正緊張的時刻開始動手,定是早就有預謀,看準我們抽不出多的兵馬來,想要攻打我們國家呀。”劉鈺說道。
只是因為這個嗎?沈心怡覺得有些疑惑,遼國土地十分的貧瘠,只有南部邊疆極少數的地方可以耕種,絕大多數人都是以游牧為生的,每年南下來楚國掠奪錢財糧草幾乎成為慣例,只有幾年沒有動,都是因為遼國國內風調雨順,水草豐美,牛羊肥壯,沒有缺糧食,也就不需要南下掠奪一番了。但是今年不一樣,聽說遼國一直大旱,水草枯死了,人民缺吃少穿,應該提早行動才對呀,竟然可以忍到這個時候?
“好在朕一直防備著他們來犯,已經下旨緊急調派京城的兵馬和大批的糧草支援邊關,無論如何都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劉鈺說道:“遼國人向來殘暴成性,每一次都會搶奪我大楚的錢財糧草,男為奴,女為妻,只可惜南方的戰事如此的緊張,一直騰不出手來教訓他們。這一次就只能先放過這些南蠻子,等朕把南唐給解決了,定要把他們給消滅了。”
對于北遼這樣例行的攻勢,大楚早就已經習慣了,雖然南方戰事吃緊,對北方也是絲毫沒有放松警惕。雖然邊關天險難以攻克,糧草又十分的充足,就算是遼國鐵奇傾巢而出,也只能望關興嘆,劉鈺很有自信能夠把遼人擋在邊關外,讓他們就像往年那樣只是在邊關的周圍搶掠一番而已就回去了。
“皇上真是神機妙算呀,那么臣妾就先恭喜皇上霸業將成,一統天下吧。”沈心怡笑道。
“還遠著呢,”劉鈺笑道:“那至少也得數十年的功夫才能夠真正的平定南方和北方呀。怡兒現在說這話還是有些早呀。”他雖然言辭之間有著推辭之意,但是眉宇之間全是意氣風發。如今大楚國勢正盛,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一統天下又有何難呢。想要自己會成為天下霸主的情景,劉鈺心中的憤懣剎那間就隨風而逝了,開朗起來。
“正是因為早,臣妾才要先說嘛,等到了皇上真正統一天下的時候,那時候恭喜的人可是不計其數的,到時候臣妾就是想說,也是排不上隊呀。”沈心怡又打趣道:“皇上,臣妾這算是第一個恭喜皇上一統天下,成就霸業了吧,那有沒有賞賜給臣妾呀?”
“你這個貪心的小東西,想要什么賞賜,直說就行了,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劉鈺心情大好,開玩笑道:“好的,就算你是第一個恭喜朕的人,這份功勞朕記在心里了,到時候一定好好賞賜你一番。”
“是嗎,皇上,那都有什么賞賜呢?皇上先說一說嗎?”沈心怡不依不饒的頑皮笑道。
“你還真是心急,如今霸業可還沒有成功呢?”
“不過是指日可待的事情,皇上還這樣推三阻四的,怡兒不過是擔心皇上貴人事多,給忘了可怎么辦呀,到時候肯定是想哭都哭不及的。”沈心怡笑著道。
“那怡兒說一說,你想要什么賞賜,就提前賞給你好了啦。”劉鈺被沈心怡哄得十分的開心道。
“這個嘛……”沈心怡思索了好一會兒,嬌笑道:“這一時半會臣妾還真想不出來要什么賞賜,要不皇上先說一說,一般都會給別人什么賞賜,臣妾也好參考一下再做決定呀。”
“別人那有什么賞賜呀,就只有你這個貪財的小東西敢向朕討要賞賜。”劉鈺說道。
“皇上又在哄臣妾玩呢,臣妾可不相信皇上一點都沒有想過要給夏將軍他們什么樣的賞賜。”沈心怡看似無意的說道:“給臣妾賞些什么東西那都是小事一樁,這些立下大功勞的功臣該如何賞賜才是最重要的呢?”
劉鈺的臉上頓時沒了笑意。
“皇上怎么了,臣妾說錯話了嗎?”沈心怡含著一抹淺笑問道。
劉鈺苦笑道:“說起來,這一戰之后,等到夏承志勝利,又是很大的功勞,到時候朕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賞賜他。這幾天為了這事,朕也正發愁呢。”
“如果真的取得這樣大的功勞,那朕不僅要賞他,還要一并賞賜他的子女……”劉鈺覺得十分的苦惱,心中十分的憂慮。滅國這樣的功勞,在亂世中向來是最大的功勞,而且這和滅掉姜國那樣的小國不同,南唐可是一直和大楚鼎立的國家呀。雖然如今南唐國力江河日下,但是其國脈綿長、歷史悠久遠勝于大楚,這樣的功勞,定要加官進爵、封妻萌子……
說起這件事來,倒是有一樁現成的賞賜,只是有些……“劉鈺的語調中含著些許猶豫。拿起放在一旁的一封大紅的折子說道。
“皇上可是有什么難處呀?“沈心怡看著那封奏折道,一看封皮就知道是由**妃嬪呈上的,莫不是夏貴妃來求賞賜的?
“這個呀,是皇后前幾天上的折子,希望朕下旨賜婚,將其表妹王凝露賜婚給夏建華。這也是太后臨終時的遺愿呀。”劉鈺嘆息道。
什么?賜婚?給夏建華?要賜婚給他。
乍一聽到這樣的消息,沈心怡只覺得心里頭一陣恍惚,說不清楚是哪般滋味,只是不知為何心里頭生出一股酸澀的感覺。
夏貴妃如今在**之中的位份已經是妃嬪之中最高的一位了,除非根本廢掉皇后,否則是無法提升的,只能夠賞賜一些珠寶釵環,只是這些賞賜根本上不了臺面,還得從夏建華處入手了。賜婚于他,既體面又風光……
沉默了大半晌,沈心怡試探的問道:“皇上是個什么意思呢?”
早在王翦戰死的消息剛剛傳回來的時候,太后就病情加重,劉鈺看在這樣的面子上,并沒有多加怪罪,反而下旨撫慰王家,王家其余的勢力表面上也沒有受到什么大的損傷,看起來依然是大楚第一豪門顯貴,但是私底下熟悉朝政的人都能感受得道,王家風光的日子早已經是過去式了。一旦等到太后去世,還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光景呢?太后一輩子都是老謀深算,眼光深遠,必然會為王家留下后路,所以才會在臨終的時候下令將王凝露賜婚給夏建華。如果夏家屹立不倒,王家也算是多了一門依仗,如果夏家功高震主,導致劉鈺的猜忌進而招致災禍,那么王家也沒有什么大的損失,不過是一個女兒而已,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劉鈺皺皺眉頭說道:“這是太后她老人家臨終時候的意思,朕也不好說什么,也不好違背呀。”
一聽劉鈺這口氣,沈心怡就知道他心里頭那是一百個不愿意的。
對于劉鈺來說,現在夏承志統帥三軍,手握重兵,如果他要是在和王家聯姻,將來極有可能把王家的勢力收到囊中,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夏家的勢力就過于龐大了。當年劉鈺提拔夏承志不僅僅是因為夏承志是個絕世的將才,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夏承志當年根基淺薄,可以借他對抗王家的勢力。如今王家眼看著就不行了,心頭大患以除,當然不希望辛苦培養起來的夏家成為第二個王家,給大楚的皇權帶來新一輪的隱患了。
夏家和王家聯姻,對于自己來說,是一件好事。從日常看劉鈺的言談舉止,對夏家不是沒有猜忌之心,只是沒有那么嚴重罷了。這一次要是夏承志立下大功,就一定要賜婚,就好比是火上澆油,推波助瀾,定會讓劉鈺對夏家的顧忌加深了好多。自己應該是樂于見到這一場婚禮的,可是心里頭還是很不舒服。“賜婚”這兩個字,就好像一根刺,扎進了她的心里面,久久不能拔除。
劉鈺正苦惱著,并沒有注意到沈心怡的神色,憂心沖沖的說道:“太后都已經留下遺愿了,朕也沒有什么好說的。而且夏承志馬上就要立下大功了,這時候賜婚也是一種恰到好處的賞賜呀。”
沈心怡沒有說話,朝著窗外看過去,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很早,秋天的腳步不知不覺已經渡過了,就好像昨天外面還是一片春意盎然,而今日一夜之間就是枯葉飛飛,枝丫空空,十分的蕭索凄涼。
沈心怡覺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不知不覺的,一年就這樣過去了。
“夏建華因為上一次的比武受傷之后就一直告病在家,聽說一直沒有痊愈,朕對他心里頭一直有愧,他辦事一向不辭辛勞,細心謹慎,所以呀……”一邊思量著賜婚的得與失,劉鈺沉吟了好久才道:“朕打算等他病愈回宮,就將御林軍統領的重任交給他。同時也把這一件喜事給定下來,也算是對夏承志的功勞、忠心的犒勞了。”
劉鈺的聲音把沈心怡的思慮給招了回來,聽過這一番話,沈心怡不由的撇撇嘴,恐怕讓劉鈺這樣做決定的并不是因為什么虧欠吧。
夏承志如今率領著大楚的多半兵馬,現在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權勢滔天,劉鈺嘴上雖然不說什么,可是心里面定是不放心。宮中雖然有一個夏貴妃,但是女兒中就比不上兒子來得重要,而且夏承志現在只有夏建華唯一一個兒子。只有把他牢牢地索在宮里面,才能夠讓劉鈺放下心來。表面上肯定是不會這么說的,否則會寒了臣子的心,必須選擇一個正當的理由才能夠將人召進宮來。
“皇上思慮的很是周到,這樣做很對的。”沈心怡笑著道。
劉鈺點點頭道:“只是朕現在很頭疼趙云,自從他當御林軍統領以來,倒也是忠心耿耿,沒有錯處可尋,如果貿然將他降職也不合情理呀。”
“這有什么難的?”沈心怡回答道:“皇上不是說了要向北方的邊關加派援兵嗎?趙云出身名門,也算是將門之后,不如就讓他領了這份差事,改封他為副將,正好也可以讓他多歷練歷練,以便皇上以后對他加以重用。鎮守邊關,也可以為皇上分憂解難,還可以立功殺敵,他肯定十分的高興,自然是歡欣鼓舞呀。”
“還真是個好主意呀,”劉鈺笑著點點頭道:“就這么辦。”
鋪好圣旨用的金色綢緞,劉鈺提起筆來,沉吟了片刻,很快就寫好了幾道圣旨。
沈心怡淡淡一笑,趙云原本就志在征戰沙場,殺敵立功,此番也算是助他了卻心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