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烈的恨意襲捲上來,龍子玥雙眸冷冽的透出一抺殺機,充滿恨意的說:「此仇不報,焉為人子。」
孩子沒了,娘也沒了,從此之后他的生命裡只剩下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無情無愛。
他執著劍,帶著深深的恨意往手掌上劃出一道血痕,鮮血瞬間迸出,如同他的仇恨心,源源的從心血處滲出來,緊緊的握住手裡的殷紅,身體裡燃燒著強烈恨意,握著血恨,抬頭對著蒼天咒誓道:「我龍子玥在此對著身上所流著的龍氏之血發誓,終其這一生,這一世,到死為止,氣絕方休,誓誅仇人,誓奪回龍氏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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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飄著一朵朵白色雪花緩緩的在空氣中飄揚,蘯啊蘯啊,最終覆在泥地上,大地呈現一片白雪茫茫,官道上,黃色冥紙灑滿天,帶來一世的遺憾與哀凄,龍子玥神色淡漠,扶著母親的靈柩一步一步的踏回皇宮之路。
他一襲白衣,青絲垂落,走在雪地上衣襟沾上了沿途的風塵,淡漠的眼神裡隱隱約約透出一道比冰霜更寒冷的殺意,隨著皇城的巍峨宮門緩緩打開來,冷冽夾雜著恨意,悄悄的滲入了皇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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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子玧駕崩,謚文慧王。
皇太女龍安珞登基成為女王,登基大典在龍國的戰亂中,簡單隆重的完成儀式,緊接著開始著手一連串的平叛計劃。
西州亂事在龍子玧駕崩及聶太妃殉難的消息傳出后,短短幾個月內很快的平息了。
金南道、金季安、金文定父子戰敗,當場伏誅,蒼州郡王金澧凌宣稱沒有加入叛亂反而是奉了先帝之命才出兵攻擊聶太妃,在聶太妃死后便自動退兵了。
為了自清,在叛亂平定后便迅速上書,說明將親自前往皇城上朝述職。
晉升為皇太后的崔皇后得知金澧凌即將抵達皇城,深怕東窗事發便急急忙忙的前往太和殿,打算向女兒施加壓力。
「珞兒啊,金澧凌可不能讓他上朝啊,你得快點頒旨別讓他來皇城,直接以皇命將他就地正法啊,像他那種亂臣賊子可是死有馀辜啊!」崔太后心急如焚的說。
安珞緩緩的閤下卷宗,抬眸看著她,正色道:「朕得依國法行事,母后您還是回永泰殿歇著吧,別過度關心政事了。」
崔太后臉色一沉,微微惱道:「莫非你非得要你的父皇身敗名裂才肯干休嗎?別忘了那可是你的父親啊!」
「身為帝王就算做錯事也得下詔罪已啊,刻意掩飾事實,遮掩得了嗎?只會引起怨恨,恕女兒不能從命。」安珞道。
崔太后想了一下,神色一凜,眸光緊盯著女兒,低聲道:「難道你也懼怕他嗎?這事不難啊,殺了金澧凌可是為聶太妃報了大仇啊,他豈會不快?那小子正在皇陵裡守靈呢,一旦得知消息,說不定便趕在半路上親手將金澧凌給殺了,報了大仇啊。」
崔皇后挨近女兒身邊,神色凝重的接著說道:「聶太妃仙逝后,那龍小子便去皇陵守著他娘的墓去了,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了,聽說他從來沒離開過皇陵啊,女兒啊,你可別忘了,雖然你已是帝王之尊,可他仍很有可能是龍子啊,一旦證實了血統,他隨時可以以龍氏血脈之姿癈了你,就算那小子不是真龍子,別忘了他還有五個州郡啊,在有絕對的把握之下,在除掉那小子之前,你可千萬別大意啊,現在只能暫時安撫他了,下旨賜死金澧凌是最快的方式了…….」
「母后!」安珞斷然打斷她的話,低聲怒道:「您還是回到永泰殿去歇著吧,莫再管前朝之事了。」
見女兒這般態度,對她如此強硬,完全不顧母女之情,定是還怨著她,崔太后抺著眼淚,流淚道:「珞兒啊,哀家知道你仍在怪罪哀家,可母后當初也是完全不得已的啊,你對母后這般冷淡,可知道母后的心裡有多麼的痛嗎?你對母后不冷不熱,而瑄兒被太皇太后給搶走了,不讓母后親自撫養,讓你出面去要,你反而奚落起自己的母親來…….」她紅著眼眶,鳴咽哭道:「兩個孩子,如今一個也沒了,母后從今以后便是個孤單老人了,一個人孤苦伶仃能不辛酸嗎?鳴鳴......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病了,母后擔心極了,每天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好不容易盼著你好起來了,母后卻因此而病倒了……」
安珞揉一揉眉頭不耐煩的道:「母后,前朝之事安珞自有定奪,金澧凌之事,女兒得對天下人交代,豈能任意妄為?至于瑄兒雖然由太皇太后教導撫育,您還是他的母親將來他長大了終究還是得尊奉您的,太皇太后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您要見瑄兒,她那一次阻攔過了?」
「可.......瑄兒是母后的親兒子啊,要見他一面還得經過別人同意,每當想起這事,母后心裡就感到無比的怨恨啊!」崔太后掩著面,鳴鳴哭道。
瞧她哭得這麼傷心,女兒也該出面去向太皇太后要人吧,讓兒子回到她身邊。
「太皇太后慈愛仁德,您就放心把瑄兒交給他吧。」安珞冷聲道:「你疼愛自己的孩子,可曾想過我的孩子?」
聞言崔太后心裡猛地一驚明白女兒是在怨著她,便不再言語了,卻是暗地咬著牙,想起太皇太后欺騙她,毒死瑄兒一事,直接導致丈夫承受不了打擊因而一命鳴呼,她便恨得直咬牙。
這時俞仲凡來了進門便朝著安珞作揖道:「陛下,你打算把卑職外派?」
安珞道:「朕即將大力推行新政,任命你為糧道,掌管糧運大任,愛卿已收到命令了吧,你即刻上任吧。」
俞仲凡聽了臉色微沉,低聲道:「可否晚一些再讓微臣上任?」
金澧凌即將抵達皇城,久居皇陵的龍子玥親王殿下很可能會有所動作。
她若沒將金澧凌之事處理妥當只怕會引起他強烈的不滿。
安珞道:「開發漕運,加強物資流通,百姓才能均富安定,朕早就想加強物流了,愛卿按命去辦吧,即刻上任。」
她態度堅決。
他怔怔的凝視著她……
陪著她渡過了喪子之痛那段悲凄的日子,接連著喪父,登基,平叛,短短幾個月內發生了一連串的事情。
在偽裝的堅強底下,她是需要他的啊。
在陛下崩逝的那一天,朝臣在東宮前緩緩下拜,高呼女王萬歲。
是女王啊,州郡王的『王』,而不是女皇?
只因為她是個女人,朝臣們不想稱呼一個女人為皇,被一個女人高高的踩在底下,當時般龍國處在危難之中,小龍子突然夭折,聶太妃跟先帝先后崩逝,龍殿下在戰場上生死未明,安瑄年幼無法主持大局,只好稟明皇太后愴惶讓她登基,實屬無奈……朝臣如此態度,他要如何放心得下啊?
安珞見他遲疑又繼續說道:「朕打算在皇城開設集賢館,春天比武,秋天斗文,廣徵天下有能之士為我國效力,這事朕會讓平白詳加計晝,你掌了糧道之后多方鼓勵漕運的兄弟們前來比試也算是多個出頭的機會。」她抬抬手道:「愛卿,即日就任吧。」
見她心意甚為堅持,俞仲凡無法只得眉頭緊蹙,作揖道:「臣,遵旨。」
然后退出了太和殿。
崔太后瞥了女兒一眼,把弄著手上華貴的玉鐲,緩緩開口道:「珞兒啊,為何不把俞仲凡留在身邊呢?」
崔太后話裡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