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頭子,淨跟著我們做什麼啊?」聶毓竹見老人騎著馬跟在他們后面已經一個早上了,尚未有離去的念頭,因而發難。
老人發出黯啞的聲音,陪笑道:「老朽昨兒聽說你們一行人要進皇城,恰巧同一方向就跟在你們后面了。」
「是嗎?」聶毓竹當然不信。
俞仲凡道:「別刁難老人家了,這條道路人人可行。」
老年人聽了登時眉開眼笑,道:「還是這位年青人明事理啊。」
聶毓竹冷哼一聲。
于是眾人在一顆大樹下休憩。
兩位姑娘選在最舒服的地方落坐,聶毓竹殷勤的跑去侍候金世英,俞仲凡抱著劍站在俞羅陵身邊,原歡距離他們較遠,雙眸卻緊盯著這對兄妹。
老人見一行人下馬,居然也跟著下馬,跑到近處的樹蔭下納涼,一邊抱怨道:「哎喲,哎喲,老骨頭一把了,騎個幾十里路都快累壞了,年輕人行行好,待會兒慢慢騎就好,老朽快趕不上你們囉。」
俞仲凡笑道:「老伯你不需要跟著我們啊。」
「往皇城雖不近也有段距離啊,若路上跳出個打劫山匪,老朽這把老骨頭打不嬴啊,見你們幾個人攜刀帶劍的,應是練武之人跟在你們后頭安全些啦。」
聶毓竹冷冷的瞟著老人,只見他緩緩地走到原歡身旁,倏地睜大雙眸,驚道:「哎喲,好大顆的寶石啊,這顆紅色寶石想必價值連城吧?」
他指的正是原歡手中的寶劍。
該寶劍的劍柄鑲著一顆會發出紅色幽光的若大寶石,在劍柄鑲上這麼貴重的寶石,乍看之下都會認為該劍是一把曠世名劍。
聶毓竹忍不住挨過去,盯著劍問道:「這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名劍吧?名劍難得,是那位大師的作品?」
原歡聽了卻是冷笑道:「我讓你們看看天冥劍到底是不是一柄寶劍。」說著,隨即拔劍出鞘,天冥劍刀刃果然鋒利,不過并不特殊只是很一般的上品刀劍,并非想像中的曠世名劍。
「可惜了那塊紅寶石,跟這劍不配啊!」聶毓竹很是失望的說。「我表弟的凌霄寶劍還比你這條白鐵好呢。」
「天冥劍.......」那老者仰望著天空,喃喃說道:「老朽年紀大了,聽說過的事也不少,這劍大有來歷啊!」
「老頭,你知道的事倒是不少啊,不怕我滅你的口?」原歡冷冷說道。
聶毓竹被激起了好奇心,非得知道這柄劍的來歷不可,于是說道:「老人家,你別理他,這小子剛被女人給甩了,心情正不好,他若要殺你,我聶毓竹必會護著你!」
「你打得過我原歡嗎?連俞仲凡都未必是我的對手呢。」原歡怒目瞪著他。
聶毓竹這時也惱了,怒道:「要不,咱們來試試,看是你嬴,還是我嬴?」
老者忙著緩頰:「哎喲,年輕人真容易衝動,別吵啊,別吵,這也不是什麼大秘密啊。」他將手負在背后走到樹蔭下涼爽的地方,徐徐說道:「名師陶冶以千年冰鋼鑄劍,前朝太子以身殉劍,天冥劍橫掃千軍,天下無敵,不過怨氣太重讓寶劍發揮不了光芒。」
「那是天冥劍少了一味,正是龍氏的鮮血啊!」原歡瞪著手上的寶劍道:「只要它嚐了龍氏的鮮血,將淬鍊完成,成為一把曠世名劍。」
聶毓竹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忽地來了個四名官差,押解幾名犯人經過。
差官擦一擦額上的汗道:「這裡涼快,咱們歇一會兒,喝喝水吧。」
一行人紛紛在大樹的另一邊落坐。
老人彎著腰問道:「敢問差爺,這是犯了何罪啊?」
一名官差道:「賄賂親王被陛下給貶的,要流放到邊疆去十年呢。」
金世英聽聞此事立刻大叫一聲,「原來他還收賄啊?」
官差笑道:「崇華殿的親王明目張膽,大舉收賄,營私舞弊,在皇城裡幾乎人盡皆知,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聶毓竹聽了立刻跳上前去,很不悅的說:「喂喂,話可別亂說啊,什麼叫大舉收賄?是人家送錢給他花,他不好意思拒絕而已。」
老人瞇著眼問道:「親王向來貪財愛錢嗎?」
罵了自家人,聶毓竹登時急了,指著老人斥道:「喂,你這老頭子,你叫什麼名字,膽敢胡亂造謠,當心本侍郎辦了你。親王自從入宮以來,深受孝慈先皇太后竉愛,宮裡金山銀山隨便他取用,什麼珍寶他沒看過,他豈會貪財?」
老人瞇著眼睛笑道:「老朽名叫成瑁,老朽只是個小小醫者,不敢隨便議論國事。」
聶毓竹撇撇嘴,哼道:「哼,諒你也不敢!」
坐在一旁的原歡冷笑道:「你可別欺負老人家了,孝慈皇太后已過逝年馀,說不定親王驕奢無度造成入不敷出,喔,不對,聽說他富可敵國,光今州一年的收入就夠他一個人山珍海味吃上十年,除非他很愛錢,不然聚斂錢財做什麼?」
聶毓竹怒道:「臭小子,你別胡扯,達官貴人最愛面子,那些人送錢給他,他若退回去,多不給人家面子啊,他只好暫時先收下來,放著。」
原歡搖搖頭,冷笑,「聶侍郎可真會裝糊涂啊。」
俞仲凡眸光冷冽,臉色沉重道:「名為納賄,應為籌措軍餉.......」
明指著親王想造反。
聶毓竹臉色倏地一白。
俞仲凡神色凜然,義正詞嚴說道:「聶侍郎你應該知道他想干什麼吧?」
聶毓竹突然態度一轉,冷聲道:「少咄咄逼人了,俞仲凡啊,你究竟是把自己擺在那裡啊?我表弟反不反干你何事,莫非你眼紅也想反了?你別急,我姑母可沒有認你當她的兒子呢,你什麼都不是!我姑母死得冤,表弟用仇人的鮮血來奠祭自己的母親也應當吧,他現在可是恨不得刨他們龍金氏的祖墳呢。」
天下愈亂愈好,原歡聽了笑道:「好哇,是男人就該干點大事,皇位若是他的就該搶回來,若不是他的也該搶到手!」
金世英冷笑道:「瞧你鬧騰的,龍氏開戰,青云幫獲利.,不過本姑娘不關心這些,他有大志向倒是個好的。」說著竟扭頭瞅著俞仲凡笑道:「是我金世英的男人該有這等豪情才是!」
五個人裡面居然有三個人讚成造反,待在一旁的俞羅陵蹙著眉,低低的對哥哥說:「挑起戰爭,怎會是好呢?」
俞仲凡拍拍她的肩道:「話不投機就是這般,別在意他們。只不過青云幫確實很令人憂心.......」
龍國一場仗打下來,若兩敗俱傷的話,青云幫則會成為最大的利益者。俞羅陵將眸光落到原歡身上,若有所思。
原歡,他到底是誰啊?青云幫武功最高強的人,幫主會派這號人物來當她的保鏢?她趨步向前正打算問個清楚時,那位名叫成瑁的老人卻伸伸懶腰,喚道:「爺們、姑娘們,休息夠了,嘴也拌夠了,該上路囉!再不上馬,還沒進城天都黑囉。」
老人走到自己的馬旁,撥撥弄弄抓起幾隻藏在馬髮裡面的蝨子,自言自語笑著說:「瞧你多會藏啊,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鹿死誰手還有蒼天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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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仁殿,大殿。
安珞緩緩的放下茶盞,眼神裡既是責怪又是開心,柔聲中帶著幾分斥責,「你這些日子跑去那裡了?怎不說一聲?你可知道俞夫人擔心死了。」
「讓陛下操心了,臣有罪。」俞仲凡恭謹作揖。
安珞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片刻眾僕已退至門外候命。
「現在沒有人了,不需拘謹了。」
俞仲凡遲疑了半餉,眼底卻閃過一抺悲傷然后神色肅然道:「聽說陛下您要和離了?」
果真是為了此事回來,她苦笑道:「不告而別,再度出現是為了勸朕不要和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