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地騎著自行車往店里走,耳邊還在響著剛才女大夫的話:“去藥房拿藥,這種病早治早好,要不逆行感染宮腔你就完了,甭想再生孩子了。”
我沒有拿藥,也沒有拿醫生開的處方單,我甚至都忘了怎么出的醫院大門,我腦子空空的像一具行走的尸體,周圍車水馬龍,都與我無關。
沒有人能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種種不順如影隨形,一直一直的揮之不去,到底怎么了?
店門開著,建軍在屋里,看我進來,過來問:“你打電話了?我打回來沒人接,我以為出什么事了,回來看看。”
我沒有說話,徑自往辦公室里走。建軍跟了進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建軍發覺了我的臉色異常。
我癱坐在椅子上,在沒有人的地方,終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流淚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快說啊!”建軍俯身著急地問我。
我抬起頭看著他,這個從十七歲就和我相知相愛的人,今天突然覺得是那么的陌生。
的確,我現在的世界里只有我媽和建軍,我只是照顧我媽的飲食起居,腦子里裝的全是建軍,為了他,我可以連孩子都放棄了,還不夠嗎?我不相信我的病是他傳給我的,他在不久前還口口聲聲要和我過原來的日子,說要好好補償我,怎么能是他?
我擦擦眼淚,在建軍的對面坐下,隔著桌子看著他說,“今天上午我去醫院了。”
“上醫院干什么?哪里不舒服?”
“我長。。。。。。性病了。”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我一下哭出聲來,我可以吃任何的苦,就是受不了這種侮辱。
“什么?”
建軍一下子變得面如死灰。我從口袋里掏出化驗單放在桌子上,建軍遲疑地拿起來看了一眼,呆在那里。
“建軍,咱們這么多年了,我希望你別再騙我了。”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希望建軍能暴跳如雷,怒斥我冤枉他,可是,他卻沒有,他無力的倚著靠背,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小聲地說:“不可能。”
我看著建軍的樣子,眼淚開始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從醫院到現在,我都心存一絲希望,現在所有的希望破滅,現實血淋淋的擺在面前。
“你別哭啊,是不是弄錯了,醫院誤診常有的事。”短暫的時間給了建軍喘息的機會,他很快的恢復過來,“下午我再和你到別的醫院查查,是不是弄錯了。”
建軍說著,起身繞過桌子過來,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一下跳起來:“你別碰我!”
建軍僵在那里,我怒氣沖沖的低聲吼道:“再上醫院?你是不是嫌我丟人丟得不夠?蘇建軍!我和你在一起這么多年,好也罷壞也罷,我從來沒有說過什么,今天,你必須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南,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啪”我掄起胳膊狠狠的給了建軍一個耳光,“我想的哪樣?我想的蘇建軍是我最親的男人,就是沒有孩子我也跟他一輩子的男人,你是嗎?你配嗎?”
建軍眼圈紅了,頭一低,“對不起。”
“我不用你說對不起,我要你告訴我實情!”
“。。。。。。”
“說啊!”
“。。。。。。招待醫院里的人,在洗浴中心。。。。。”
我心里一陣發冷,我見過街上坦胸漏乳招搖過市的“小姐”,原本我以為我和她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想不到建軍竟然把我們聯系起來。
“什么時候的事?”我冷冷地問建軍。
“。。。。。。”
“你啞巴了?”
建軍低著頭不說話,我冷笑一聲:“說不上來,很久了對嗎?記不清了?”
“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我這邊心心念念的和你治病要孩子,你那邊他媽的出去找小姐,為什么要不上孩子,你把吃的藥都給了小姐了,為什么吃那么多年的藥不管用,你去和那些**要孩子了!”
屈辱讓我不管不顧的破口大罵,建軍垂著頭坐在邊上的椅子上,任由我罵。
“你和我在一起,還有想不想的時候,你和那些小姐在一起是不是都想啊?啊!你能得到多少快樂?把我害成這樣你高興了?”
“你不想和我過你說啊,我放你走,為什么要害我?為什么?”
“蘇建軍,我一直記你的好,一心和你好好過日子,現在,就算上輩子欠你的,我也還清了,我和你離婚!”
“我不想離婚。”建軍抬起頭來看著我說。
“蘇建軍,你怎么不去死?你早干嘛去了?你摟著那些小姐睡覺的時候早該想到了,你現在說,你不覺得晚嗎?你還有臉提嗎?”
“。。。。。。”
歇斯底里的發作之后,我看著蘇建軍,忍不住問他:“蘇建軍,我能問問你,你為什么嗎?你為什么要這么害我?我沒做錯什么吧?只要跟著你,富也罷窮也罷,我都認了,沒有孩子我也認了,你到底還有什么不滿足?”
蘇建軍把手捂在臉上哭起來,我帶著滿臉的淚冷笑著去扒開他的手,靠近他的臉繼續問他:“你告訴我為什么,我就是死也死得明白,你到底是為什么,你說,啊?你說啊,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為什么?”
蘇建軍眼睛紅紅的,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用你對不起我,我以為你和別人不一樣,是我傻,傻!”我吼著,用手死命的撕扯著建軍的頭發,“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就不知道你這些臟事,還會把你當成當年那個蘇建軍,我給你守一輩子,你為什么要這樣禍害我?”
蘇建軍坐在那里被我撕扯得搖搖晃晃,既不阻攔,也不反抗,任由我發泄。
一直到我筋疲力盡。
發泄之后,我慢慢恢復了理智,我知道于事無補,想起被我鎖在家里沒吃中午飯的媽,我坐在椅子上歇了一會兒,對蘇建軍說:“下午,咱們去離婚吧,現在回去拿結婚證。”
“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不離,都聽你的,我有個要求,就是我陪你把病治好了再離。”建軍說著抬起頭來,臉上帶著幾道指甲的劃痕。
“我用不著!”
“小南,我知道我不是東西,可是,這種病不能拖,我答應你,只要治好了,我馬上去和你離婚。”
“我不治!得這種病的人都該死!我也該死!”
“你別意氣用事,以后你的日子還長。。。。。。”
“長你媽!蘇建軍,你以為誰都和那些小姐一樣,見了誰也能脫褲子?”
“。。。。。。”
“現在回去拿結婚證,現在!”我伸手揪著蘇建軍的衣服往外拉,沒想到蘇建軍趔趄了一下,就勢跪在地上。
“現在我不離,先治病!”
“蘇建軍,你干嘛?我用不著你在這裝救世主,沒你害我,我成不了現在的樣子。”
“你怎么說都行,先治病!”
“我不去!”
“這種病發展得很快。。。。。。”
“閉上你的嘴!”
我瘋了一般沖出門去,我不想無休止的陷于這種口舌之爭,好像他的良心尚存,我要離婚!
大街上陽光燦爛,人來人往,只是和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