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衛(wèi)科在辦公樓二樓的最里面,里外兩間。我去的時候,劉計劃正在外間和保衛(wèi)科的頭坐在椅子上談話,看我進來,保衛(wèi)科的頭立刻結(jié)束談話,站了起來。
“那就先這樣,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們再找你。”
“好好。”
劉計劃和保衛(wèi)科的頭握手告別,又裝模作樣地對我說:“小鄭,這是保衛(wèi)科的周科長,把你知道的情況好好給周科長說說,全力協(xié)助保衛(wèi)科,爭取早日破案,別耽誤了市里領(lǐng)導(dǎo)檢查。”
我沒說話。
劉計劃出去之后,周科長讓我進了里屋。里屋不大,有兩張辦公桌,幾把椅子,靠墻放著一排文件柜。周科長在辦公桌前坐定,示意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這時一個拿記事本的年輕一些的男的從外面走進來,在周科長對面坐下,把筆記本攤開放在桌上,鋼筆拔掉帽子捏在手里。
“這是陳干事。”
周科長給我介紹,我點點頭。
“哦,別緊張,就是隨便聊聊。”
“好。”
“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探眼不在了的?”
“今天上午。”
“哦,今天上午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包裝班的維修工來領(lǐng),去拿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不在的。”
“哦,就是說東西在今天上午你開櫥子之前丟的是嗎?”
我想了想,點點頭。
“那你最后一次見那些探眼是什么時候?”
“是上個月底,每個月底我都清一次賬,那時候還在。”
“是盒子在,還是打開盒子看到探眼?”
“是打開盒子看到探眼。”
“有人證明嗎?”
“沒有,月底清點都是我自己,沒有別人。”
周科長頓了一下,抬頭看著我說:“今天上午我們對門窗都進行了檢查,沒有被撬動的痕跡,外墻也沒有攀爬的痕跡,你怎么看?”
我茫然地搖搖頭。
“聽劉昭說,工具櫥的鑰匙是你去買的對嗎?”
“對。”
“那你買回來之后有沒有給過其他人?”
“沒有,一直在抽屜里放著。”
“劉昭說材料庫的門鎖鑰匙也只有一把,其他兩把讓原先的保管員弄丟了,這個情況你知道嗎?”
“交接的時候他說過。”
“你知道這個情況?”
“對。”
“你有沒有把材料庫的門鎖鑰匙給過別人?”
我想了想,搖搖頭。上午的時候,看著別人懷疑的目光還想把情況說清楚,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疑點都指向自己。
“真的不是我拿的,就我自己有鑰匙,就沖這一點我也不會,是不是?”
“正常情況下是這樣。”
周科長點點頭,又對我說:“你好好想一想,有誰能接觸到你的鑰匙?比如,你對象蘇建軍。”
我搖搖頭。“他很少到廠里來,今年大部分時間他都在外地,這次走了半個多月了,他走的時候還不到上個月底,探眼還在。”
“那,劉昭呢?”
我猶豫了一下,又想起劉計劃那晚說的那句話,不知和這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可是怎么說呢?那晚只有我們兩個人,他可以矢口否認,無從考證,到時只會給自己惹來另一場說不清的麻煩。我專心想劉計劃有沒有接觸鑰匙,想了半天,沒有想起來。
我遲疑地搖搖頭。
“那高軍呢?”周科長循循善誘。
我有些吃驚,怎么會想到高軍?
“這可是個有前科的人,你好好想想。
“沒有。”
“你怎么這么肯定?”
“他每次到材料庫都是和他們班的班長來領(lǐng)料,沒有單獨來過。”
“這次領(lǐng)料不就是他自己去的嗎?”
“。。。。。。是。”
“別人反映,蘇建軍出差的時候,你和高軍來往密切,有沒有這種情況?”
我聽這句話很刺耳,不由得反駁:“我和高軍原先在一個班組,有時見面聊聊天,不知道這算不算來往密切?”
“有人看見你和高軍半夜出去吃飯,有沒有這回事?”
我一下想起一句古語,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和高軍吃過一次面條,保衛(wèi)科都能知道,還以此懷疑我和高軍,太可怕了。但是,那晚沒想著遇到熟人啊。
“是有一次,廠里交誼舞比賽的時候,排練晚了一起去吃了一碗面條。”
我看著周科長臉上浮現(xiàn)出高深莫測的笑容,他迅速的瞥了一眼對面做筆記的陳干事。我越來越感覺像偷了東西來受審,很屈辱。不管信與不信,我必須把我的意思說清楚。
“我是和高軍吃過一次飯,可是我沒有把鑰匙給過他,也不存在關(guān)系多么密切。”
“沒有人說你給他,是問你有誰能接觸到材料庫的鑰匙,現(xiàn)在滿大街都是配鑰匙的,弄把鑰匙還不容易?”
“。。。。。。”
“你再想想,沒準(zhǔn)能想起什么來。”
周科長從口袋里掏出煙,隔著桌子扔給對面陳干事一棵,點上,把打火機也扔到對面,抽了幾口,周科長起身對陳干事說:“我出去一趟,你盯一會兒。”
陳干事點點頭。周科長轉(zhuǎn)身對我說:“好好想想,想起什么就和他說。”
說完,周科長掩上門走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陳干事兩個人,我知道,那個人是負責(zé)看著我的,事情到了這一步,好像只有從我這里打開突破口了,我沮喪的回過頭慢慢的梳理,鑰匙什么時候被別人拿過,門有沒有忘記鎖過,有沒有因為自己的失職給別人造成過可乘之機,想不起來,找不到偷東西的人,我就很難脫得了干系。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我依然沒想起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下班的時間到了,周科長進來了。
“怎么樣?想起啥了沒?”
我搖搖頭。
“唉!這還真是不好辦,除了我和你說的這幾個人,其他人有沒有?”
“沒有。”
周科長想了一會兒,走過去和陳干事耳語了幾句,陳干事點點頭,起身開門出去了,周科長在他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小鄭同志,有個事呢,你得明白,小偷既沒爬墻撬窗,也沒砸門破鎖,工具櫥的鎖也完好無損,三把鑰匙都在你那,換做是你,你會怎么想?”
我為難地看著周科長,“真不是我拿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科長又問我:“前幾天,你去找過領(lǐng)導(dǎo),要求到班組里倒班,為什么?”
“。。。。。。”
“是為什么事兒吧?平白無故的,誰會愿意三班倒呢?”
“。。。。。。我,我是覺得材料庫沒意思。”
周科長用一種不信任的眼光審視著我,我低下頭去。
“小鄭同志,你要是這么個態(tài)度,我可幫不了你,你先清楚清楚這件事的嚴(yán)重程度,你知道丟的東西多少錢嗎?進口的配件,幾千塊錢,弄到公安局那是要判刑的!”
“可是,真的不是我拿的。”我感覺說什么都不會有人信,急得想哭。
“不是你拿的那是誰拿的,鑰匙在你手里,要么是你,要么是別人拿了你的鑰匙,還有別的可能嗎?”
“。。。。。。”
“再有,下星期市里領(lǐng)導(dǎo)要來檢查,廠里下了死命令,這個案子要速戰(zhàn)速決,盡快追回贓物,不能耽誤檢查。”周科長頓了一下:“所以,問題弄清楚之前,你不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