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王爺,小的先……告辭了?!闭f罷頭也不回的快步跑了出去,她不敢想被他認為最值得信賴的人所欺騙,這滋味兒……該有多難受?一想,心就剌剌的疼,像被什么挫了一般。
她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難以成眠,直愣愣的盯著頭頂帳子上的刺繡花樣,一看就是一夜。怨憎恨,愛別離……會過去的,只要我咬牙忍一忍,她閉上眼的時候,東方已露出曙光。
心里上想通了,做起來卻并非那般容易,一覺睡到現代時間十點鐘,頭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想是子時沒睡的關系。
她強撐著起了床,洗漱罷,想起今日中午還要去隨谷知府去赴宴,便想著呆會要去借一身小廝的青衣來穿。
“先生醒了?”說話的是個丫鬟喚做解語的,也是蕭栩撥過來照料自己的。
醒來之后才知,蕭栩這種是蜜罐里泡大的人,時時處處都得人服侍,解語與惜音兩姊妹就是貼身照料他起居飲食的,此行僅帶過來妹妹解語,還被他差過來照料自己,實在是有些懷疑他過于好心背后的動機。
卻說解語,明知她是女兒身,卻還是叫先生,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
李思揚應了一聲,原本說過身體已恢復,不必她來照料的,她不想再承蕭栩的情,單就是那幾株天山雪蓮,窮自己一生,也未必賠得起。
卻見解語手中捧著的檀香卷草紋托盤整整齊齊疊著兩件衣裳,身后另一個紅衫的小丫鬟手中端著清粥和下粥的小菜,探尋的望向解語。
解語嬌笑一聲,俏臉直如花兒一般無二:“王爺吩咐,您略用過些白豆蔻粥,換上這身行頭去赴宴,車駕都為您備好了?!?/p>
豆蔻行氣暖胃消食寬中,可治氣滯胸悶腹脹噫氣,噎嗝,吐逆。李思揚唇角輕輕勾了下,解語已送上瓷勺。
李思揚從那蔥段般的手里接過來,一面吃粥一面想,解語這人心氣極高,原本只服侍蕭栩的,發起脾氣來,連蕭栩都不多加責備,也不知蕭栩如何差遣的動她來伺候自己這個罪囚。
吃過粥,又在解語服侍下換過衣裳,倒不是李思揚想讓她伺候,而是她嘗過解語的厲害,推辭一下,會牽惹出一大灘的麻煩。
那小丫鬟又遞過銅鏡,李思揚攬鏡一顧,區區一身粗布青衣,裁剪的恰到好處,頭上一根青布發巾,外頭雖普通,里子卻是極為舒適的。
好一個俊俏小郎君,雖平添一兩分陰柔,李思揚贊了一句。
出門出了小院,見謝吉正從謝澤涵房中出來,遂開口叫住了他。
謝吉年紀長,人也更穩重老成些,謝祥則整日嘻嘻哈哈,調皮搗蛋。此時謝吉聽見他叫,轉頭多看了一眼,才認出他來,笑著打招呼:“李先生!”
同一時間,謝澤涵緊閉砰!的緊緊扣上,也不只是謝祥還是謝澤涵所為。
李思揚收回視線,道:“有件事想拜托下你?!?/p>
謝吉忙道:“先生請說?!?/p>
“我昨日聽聞隔離點大部分人都已治愈回家,城西剛好有我一位朋友,喚作合歡,麻煩你去去瞧上一眼,若是她干娘病已愈,可不可以勞煩您將她母女請過來,我有些不太放心?!崩钏紦P說道。
“這……”謝吉猶豫了下,心中想著李思揚大可請靜王或者谷知府幫忙,卻為何找自己呢?可這的確不算很大的事,一個來回而已,也就答應了。
“另外,不知,娟子可有下落了?”李思揚又問。當日自己昏迷不醒之際,謝澤涵已命人去搭救胡婆婆,不知是因胡婆婆祖孫躲藏的嚴實,還是左權沒考慮他們,祖孫二人僥幸逃出生天。
但胡家嫂子和芹子卻的的確確喪了性命,謝澤涵跟谷知府商議,給予撫恤,并助這孤兒寡婦修了墳塋。
“嗨……”謝祥嘆了口氣,“不瞞先生,捉到的那些士兵只說,將人賣給了人販子,卻直到如今仍未查處究竟賣到哪里去了,隱約像是賣去了宣府一帶……”
李思揚點點頭,兩人道了別,出了后門,委實驚訝了一番。
只見門前一架寶馬香車,鵝黃流蘇,雕花車壁,軟綢帷幄,兩匹皮光毛順的寶馬,渾身上下不見一絲雜色。
當然最招人眼球的可不是車,是車邊站著的一個人,身著一襲月白長袍,身姿頎秀,如玉般修長白皙的手中搖著一把墨玉扇骨,山水扇面的折扇,正目光溫和,唇角噙笑的望著自己。
這一瞬間,李思揚感覺如墜云端般不真實,哪里是現實,分明是小說嘛。
這個男人,從頭到腳,沒有那個地方有一丁點瑕疵。
皇宮里養出來的,女的是珠男的是玉,李思揚敢打包票,這人身上肯定一塊疤都沒有……于是兩道視線像X光一樣,由上到下掃著,腦中自動過濾他身上這件價值不菲的衣裳,像是在打量一只質地上好的汝窯瓷瓶。
蕭栩搖頭一笑,道:“早飯吃的可還習慣么?”
李思揚點點頭,又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很快理順自己的頭緒,誰說只有男人色的,男色當頭,女人一律免不了俗,輕笑一聲道:“王爺這是要出去?”
蕭栩道:“不錯,”說著眨了眨眼睛:“今日你可是本公子的親隨哦。”
“公子?”李思揚重復了一句:“您也要去赴宴?”以皇親貴胄之尊,就跟去慣了釣魚島國賓館的人,跑去街頭小攤去吃烤串,莫非這位爺也想著倒換倒換口味?
蕭栩好氣質的點點頭,手中折扇一闔,點了點馬車的方向,道:“上車!”
他目的何在?李思揚在腦海中飛快的想,這個靜王不像個做事毫無章法和目的的呀,莫非是為了泡自己?李思揚頓時被這個想法弄的臉兒紅紅,踩了錦墩上車落座。
車中陳設簡潔,卻樣樣是萬里挑一的珍玩寶物,要是誰說有皇家的人勤儉可千萬別信。
李思揚視線落在一只小巧精致的竹編茶盒上,掌面大小,方方正正,指尖一觸,卻吃了一驚,拿起來仔細一看,卻是用銅刻出來的,可從外表上看,那編織的紋路,足以亂真,不知是哪位匠藝大家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