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兒的別苑叫玉波苑。貼身照顧珠兒的除了我,就是先前的妹兒。
我在這里一個月了。她所謂的要和馮昭儀‘商量一下’的計劃,似乎一直沒有兌現。而馮妙蓮好像對此也并不上心。
已經是太和十九年的冬天了。仍然是一場大雪,一陣梅香。
珠兒在床上小憩。我找個空檔,獨自去賞梅。
今年的梅花和去年的不大相同,香味淡了些。珠兒的屋里太素太單調,我想采些梅枝回去。
遠遠瞅到一根還不錯,枝形極好,花也開的茂盛。只是有些高,我夠不著。
四下沒有什么人能幫忙,梯子什么的更是沒有。不管了,我只能憑空往上跳,努力的去夠那根枝丫。
跳了半天,只夠剛剛觸到樹枝,握不住。
再來一下,我使出渾身的力氣,沒想這最后一跳樹枝沒夠著,腳下一滑,竟摔倒了。
真有些疼。
“姑娘,你還好吧?”一個男人的聲音。
原來是高麗的太子殿下。他竟還沒有走。我緩緩站起來,給他請福行禮。
“你也喜歡梅花?”他忽然問道,但不等我回答,他又指著剛才那支梅枝問道“你是要這枝嗎?”
我忽然間沒了采梅的興致,遂搖搖頭“今日不要了”
他淺淺笑起來,說道“那我送姑娘回去吧”
我們一起往回走。
他不時打量著我,忽說道“你的舞跳得真好”
我笑而不語,心里想著,跳得好有什么用,各種遭遇,七葷八素,該撞上的還不都撞上了。
他又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魚兒”我答道。
“那你在哪里當差的?”他又問道。我只得如實回答,
他的問題真不少,最后還問到我的年齡,心上人什么的。而且問起來自自然然,絲毫不遮掩。看樣子,這位王子好像沒什么心機。
回到玉波苑,珠兒已經起來了。
她摸著肚子說“魚兒師傅,我想去找馮昭儀商量一下”
我扶她坐到椅子上,問道“你想商量什么,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偏著腦袋想了想說道“皇上寵幸我,是馮昭儀安排的,她說若有幸懷孕,孩子就養在她的名下。”,珠兒又有些焦慮的說道“可我不想死”
竟有這樣的事情。這樣一來,珠兒就是用自己的命成全了別人的前程。馮妙蓮的如意算盤打的不錯,既有兒子又不用死。想起秋環死得不明不白,馮妙蓮的手段還是毒辣了些。
我說道“你不必去找她商量什么,只管養好身子,把孩子生下來,你也不會死”
珠兒有些猶豫。我明白,現如今自己不過是個被貶的宮女,在這宮中毫無地位可言,我的話也僅僅只是一個曾經的師傅對曾經的徒兒的忠勸。
她不再說話,忽又作嘔。我忙拍了拍她的背,給她倒了一杯茶。
日子一天天過去,而對于殺死陳澤成的刺客,我一直沒有機會找拓跋了解個清楚,只怕拖下去,越發的弄不清楚。
我徘徊在西游園里,左思右想,若直接去找拓跋,只怕問不出個所以然,還會惹怒他。可這事兒還能問誰呢?劉公公?只怕現在他也是不會輕易的跟我說實話。
“姑姑”,身后忽然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呼喚。
我一轉身,瑛兒正朝我這里來,小模樣歡快的緊。
待她走近了,我輕聲說“公主,往后不能再喊我姑姑了”
“姑姑,為什么呀,為什么不能喊你姑姑,是姑姑不喜歡瑛兒嗎”她有些委屈的問道。
我笑著搖搖頭說“我現在不是你父皇的嬪妃了,只是個宮女,你想啊,你怎么能稱呼宮女姑姑呢”
瑛兒偏著小腦袋,似乎在思考什么,說道“我去找父皇問個清楚,為何要把姑姑變成宮女”,說著轉身就跑。
“公主,公主”,我在后面追著,這個不是鬧著玩的,小孩子說話沒個輕重。可這丫頭竟跑得這么快,我還趕不上她。“公主,公主”,我在后面追趕著,忽然看到瑛兒正好撲倒迎面來的拓跋懷中。馮妙蓮也在旁邊。
我硬著頭皮過去請福。
拓跋看了我一眼,又愛憐的看著瑛兒道“瑛兒,怎么了,跑得這么快?”,滿臉的疼愛。
瑛兒興許是跑的太快,久久緩不過來,急得直咳嗽。馮妙蓮拍著瑛兒的背,有些嚴厲的朝我說道“你追她做什么?”
我沒搭理她,拓跋忽又說道“你到底追她做什么?”
他的神情,他的語氣儼然都是在斥責我的某種過激行為。他對我的認識和了解也許只有這么多,我壓著莫名的怒火,不想解釋什么。忽然覺得往日那些溫柔和愛護都只是流于表面的一個男人對一個還算看得上眼的女人的程序式維護。
“父皇”瑛兒喊道“你為什么要把姑姑貶為宮女啊”
拓跋狠狠看了我一眼,說道“公主只是個孩子,你難道也要利用?”
我百口莫辯。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辯了,也不用顧慮什么了。我說道“既然皇上認定我是此種利用小孩子的算計之人,我也無話可說,今日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是誰殺了劉澤成?”
拓跋冷冷道“你竟還如此牽絆與他,到現在還未有反省?”
馮妙蓮上前一步說道“此等女子,有違婦德,既做了皇上的女人,還和別的男子有私情,即便是賜死也不為過”
我心暗笑,說起有違婦德,只怕沒人比得上你。她又看著拓跋有些陰沉的臉,說道“既然如此牽掛,何不成全她”
拓跋有些遲疑,說道“朕的女人,豈能殉情于他人?!”
“皇上,你不可心軟”馮妙蓮不依不饒。
看她那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樣子,我也該為自己說幾句話,遂道“說起來,到底是劉澤成救了我一命,我救他成也不過是把這條命還給他。”
拓跋聽著這話,神色微作思量,說道“你前后救了朕兩次,莫非是要朕也把命還給你不成?”
“父皇”瑛兒忽然插話道“讓姑姑繼續做父皇的嬪妃好不好?”,她拉著拓跋的衣襟“瑛兒沒有了母妃,瑛兒想要姑姑做我的母妃”
拓跋對瑛兒的話顯得很詫異,看了一眼同樣差異的馮妙蓮說道“讓馮昭儀做你的母妃可好?”
“我不要”瑛兒忽然從馮妙蓮身邊跑開,躲到我的側身道“瑛兒就要姑姑,只有姑姑會像母妃一樣對我笑,對我說話”
氣氛有些僵持。
“外面冷,帶公主先回去”拓跋忽然說道。
宮女領著瑛兒匆匆離開。
多說無益,我也請福告退。
回到玉波苑,妹兒說有人在等我。
原來是高麗的太子殿下,他竟找到玉波苑來了。
我畢竟是個宮女,太子殿下如此毫不避諱的來找我,顯得有些扎眼。被有心人知道了,只怕又多一條勾引太子的罪名。
我請福輕聲道“太子殿下若沒有要事,就請回吧,這里不適合你”
“小魚姑娘,我來的時日雖然不多,可你的事也略有耳聞”他說道“我可是已經把你當朋友的,你有什么困難,我可以幫你的,我甚至可以帶你去高麗”
他的話讓我驚詫不已。這位太子殿下究竟什么意思?我不想再節外生枝,說道“多謝太子殿下,奴婢很好,你請回吧”
他不作糾纏,說道“你好好考慮一下”,便轉身離開。
我忽然間覺得生活混亂之極。我想放棄這里的一切。實際上,這里的一切對我而言,本沒有什么意義。
替陳澤成報仇到底有沒有那么重要?如果時空是可以穿越的,他會不會已經回到那個時空,一切安好呢?
我想起了跋陀大師,如果我的天書就是那本所謂的密經,他會不會能解開密碼?如果他能解開密碼,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