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場。
我請求將我的雙眼蒙住。我不想看到如此血腥近乎屠殺的場面,即便是個死,我也也要讓雙眼保持一片純凈冰清。
我能聽到一個個人死去的聲音,我心里充滿了恐懼,害怕身首異處,紅血飛濺。
我的腦海里充斥著各種聲音。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至少有些人,有些事,還未了結。
“我要見皇上”我高喊著。
“時辰已到,不要再白費心機了”一個粗曠的聲音回答著。
忽然聽到人群一陣躁動。是有人劫法場嗎?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我忽然意識到行刑是個圈套,拓跋一定是利用我引出洛陽。
我聽到一片廝殺之聲。
“你果然是來了”,忽然聽到拓跋的聲音,他又說道“朕等你很久了”
“洛陽快走”我高喊著,不知道他在哪個方向,救不了他,更不能連累了他“不要管我”
“小魚兒,不要怕”洛陽喊著,接著又是一陣鐵器交擊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雜,這表示雙方的人越來越多。
忽然有人抓起我,飛快的奔跑,黑暗中有一種騰云駕霧之感。
行程緩了下來,我拿下面巾。此人正是洛長風,一側還有洛陽,以及若干殺手,都是便衣打扮。
“你們太冒險了”我朝洛陽說道。
“是有點冒險”洛陽笑道“但也就出來了不是?”
我看了看洛長風,淺笑道“你這可是做了賠本的買賣”
“我從不做賠本的買賣”他詭異一笑,一則是為了陽兒,一則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我有些好奇“誰?”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包布,攤開遞到我眼前,說道“他的主人”。
是李氏密錄!這么說是陳澤成拿密錄當作籌碼,請他救我的。
陳澤成肯拿出密錄,那一定是肯定了我這條命保不住。我原本想著拓跋不會真的要我的命,總會在最后關頭來個刀下留人。看來我是想錯了,忽然間,有種隱隱的心疼“他竟真的會讓我死嗎?”
“小魚師傅,你太天真了”洛長風道“要你死的不單是皇上,而是馮昭儀,以及馮昭儀在前朝的黨羽。即便拓跋皇帝一意孤行保住你,但迫于滿朝的壓力,你以為他保得住你嗎”
我不知道這幾日,朝堂上有怎樣的風云變幻。我看到的一直是風平浪靜,沒想到,實際上是一場埋藏在平靜背后,暗潮洶涌地,針對我的生殺拷問。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關于你和南朝的關聯,皇上是不會無視的”洛陽忽然說道“所以,歸根究底,你還是命懸一線,只有老天能救你”
“追兵要來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趕緊走”洛長風說道。
“我們分開走吧”我說道“我多謝你們救我出來,但我是不會和南朝有什么瓜葛的”
“爹爹”洛陽忽跪地說道“就當孩兒不孝,孩兒不愿和爹爹去南朝,孩兒不想做個通敵叛國的人,我和小魚一起走”
洛長風聽到這番話,勃然大怒“通敵叛國?!——你本就是南朝的人”,久久失語,雙眼微轉紅,忽跪倒在地“事已至此,我只能以實相告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人,恍若還有巨大的疑團等待著解開。
“少主,你并不是我的親生孩兒,而是在襁褓之中被我帶到這里的,你是蕭家的人”洛長風說道。
他這番話重重的刺激到了我的大腦神經。洛陽是蕭家的人?馮妙蓮說的是真的?
比我更驚訝的是跪在地上的洛陽,他那張俊俏的臉被這震天的消息驚得有幾分扭曲。
“我不信,我不信”洛陽大叫道“你騙我的對不對?”,他的神情幾乎崩潰,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
洛陽的身份已定。走,還是不走呢?這世上,我還可以去向何方?
我累了,不想再有任何爭斗。我丟下一眾人,輕輕地走開。
從此,分道揚鑣。
我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回去,回到屬于我的那個世界去。
我要去少林寺找跋陀大師,解開天書之謎。
“要取有緣人的血做引,方能打開天書的真諦”大師翻開天書說道。
“那有緣人在哪里呢?”我問道,我擔心又要開始一番折騰。
“得天書的人,就是有緣人”大師緩緩說道“天書藏有萬物循環生滅的真諦,即便能開啟,但不見得是好事,也不一定能如你的愿回到你所說的那個世間”
跋陀大師的話讓我有些觸動,天書啟動是不是就一定能帶我回去呢?但不試一試又怎么知道呢?我說道“大師,我想試一試”。
“那好吧”他取出一把小匕首,在火上考了一下,遞給我。
我挽起衣袖,準備取手臂上的血。
“等等”拓跋大師神色慌張的抓住我拿著匕首的手說道“你中毒了?!”
我點點頭“通心草”
他從我手中抽出匕首,說道“你的血液中已有異物侵入,不能做引,必須先清除毒氣。”
“大師可有解毒之法?”我心中又升起新的希望。
大師略作思量,答道“天竺有毒物謂之失心草,可破通心草之毒”
“真的嗎?”我有些興奮“不用再受時而發作的疼痛折磨了。”
大師緩緩搖頭道“時而疼痛,說明你心中情根深種。失心草,顧名思義,就是讓一個人失掉心。”,他看了看我,又道“一個人若沒有了心,過去的種種情愫,愛恨情仇,就再也找不回來。”
聽著大師的話,過去的種種,又在腦海中流轉,陳澤成和拓跋宏的面龐交錯出現,又是一陣刺骨的疼痛。我定了定神,說道“既然要離開,就無所謂有沒有心,沒有了心,離開也就沒有牽絆了”。
“你暫且住下來,好好考慮一下”大師說道“想清楚才不會后悔”。
在大師的安排下,我住了下來。
又開始了一種與世隔絕的日子。所有陪伴我的除了青山綠水,還有寂寥中的孤獨。越想逃開,思念的草越發在心中瘋長。通心草,如此噬骨的疼痛。
陳澤成吃了通心草又怎樣,救不了我,還把他拉入這種痛苦之中,這一生,都注定無法安然相對。
拓跋宏,一個擁有天下的王者,一樣救不了我如此平凡的生命。他會心痛,會因為我的疼痛,我的死亡而心痛嗎?
還有洛陽,曲曲折折,迂迂回回,原來最值得信任的人,卻有如此難以接近的距離。
我有無數的不甘心,卻疲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