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怎么說怎么說?話可不能講一半哦,干脆全告訴我算了慕惜姐。”堯迪一下子精神起來,繞著慕惜打轉轉,一副打定主意死纏爛打的架勢,“拜托了,她總是若即若離的,我是真心猜不透你們女孩子的心思?!?/p>
他粘人的樣子令慕惜不由得頭大,這堯迪怎么這樣實心眼呢?非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可。
“你到底做過功課沒有?。肯茸鲎懔斯φn再跟我談,我看你天天跟屁蟲一樣的跟在人后頭,還是一點也不了解她,效率無限趨近于零。”慕惜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循循善誘道,“她哪里是會跟別人說心事的人呢?別說是你了,實話講我也看不透她的心思,她是個內向文靜的女生,你得一步步慢慢來,循序漸進別莽撞?!?/p>
“還不夠慢啊……”堯楠無語問蒼天,仰頭長嘯一臉悲愴欲絕的模樣。
他們這廂聊得正興起,殊不知小花園遠處的石凳上坐著一人,因為隱在叢木之中,又在灰暗的夜幕掩飾下身影模糊,她離得稍有些遠,不至于聽到他們講話的內容,但兩人笑鬧的情狀自是盡收眼底。
知情者見到他倆在一起不會覺得有什么異樣,他們之間的關系純潔得跟一張白紙一樣不染纖塵,也永遠不可能染上任何色彩。但在不知情者看來,這樣無拘無束的嬉鬧確實已經超出了異性朋友的界限,反而有些小兒女的嬌俏情狀。
當然,那個人屬于后者。
她本無意窺視他們,只是別墅里待久了有些氣悶,出來散散心透透氣罷了。再者說了,作為長者,她若是在里頭,那群年輕人顧忌著她,也不敢肆無忌憚地玩起來,既然如此,何必在里面充當一個討人厭,破壞氣氛的人呢?
面上淡淡的妝容襯得她面部的輪廓更加瑩潤,膚如凝脂般細嫩,在朦朧的月光點襯下,善解人意的雙眸顯得更加溫和柔美,正應她清逸溫婉的名字——任茹珺。
她雖年過四十,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但因胸懷豁達灑脫,萬事寬心,知足常樂,歲月并沒有為難這個大度美麗的女子,她仍然保持著二八年華般出塵如青蓮的風韻。
見到自個的二兒子與一女子如此親密,做母親的哪里還不了解狀況,只會心一笑,理了理裙擺便坐到了石凳上,安靜地享受這個靜謐美好的夜晚。
一日,慕惜出了寢室大門準備往圖書館去,停在車位上的轎車門驟然而開,里頭出來一位雍容的婦人,她并沒有刻意去凸顯自身的高貴,只是非常普通的一身黑色長裙,卻別有一番韻味。
“是顧小姐嗎?”起先慕惜并沒有注意,徑直繞過那輛車繼續走,那位婦人在她經過身邊時問了一句,她才停住了腳步,回身對望。
“請問您是?”慕惜思索了一下,腦海中卻沒有這位高貴婦人的印象,甚至她在想自己方才是否聽錯了。
“你好,我是陸堯迪的母親,今天來學??此?,正巧碰見你?!比稳悻B的唇角掠起一個慈愛的弧度,眼角淺淺的紋路盡顯和藹,“也許你不記得我,但堯迪生日那天我見過你,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慕惜似乎被喚起了些記憶,生日聚會那天她似乎一直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和堯迪的父親坐在一處說笑著什么,從頭至尾都沒有打擾他們年輕人的交流,甚至于眼光都很少落到他們所在的區域。
“陸夫人,你好?!蹦较Р灰捎兴Y貌性地問了聲好。
“顧小姐有時間嗎?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任茹珺見慕惜有些疑慮的神色,解釋道,“哦,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冒昧,但有些事情確實需要顧小姐來為我解惑。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抽出一點時間來,這件事雖然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但我一直難以忘懷,謎底對于我來說很重要?!?/p>
慕惜一時間不置可否,想想畢竟是長輩的愿望,又是自己力所能及,也不太好拒絕,更何況她和堯迪是關系那么好的朋友,他的母親需要自己的幫忙,理應盡己所能,于是便應承下來。
“顧小姐……”車上任茹珺再度開口。
“陸夫人,您可以叫我慕惜?!蹦较Ы釉挼馈?/p>
“好,慕惜,謝謝你今天愿意陪我來這一趟,這個答案對于我來說真的十分要緊,也許她不記得了,但是我不能忘了那份救命的恩情?!比稳悻B說著一件似乎是很嚴肅的事情,慕惜不由得有點好奇她所說的恩情究竟是怎樣的。
轎車穩當地上了盤山公路,來往迂回的道路盤踞在山腰上,蜿蜒曲折的公路縈繞在蔥嶺之中,連接著一座座高山。
“慕惜念的是什么專業?”“我主修金融學,輔修管理?!薄澳悄惝厴I以后有沒有什么打算?”“我計劃……”路途中陸夫人和慕惜你一言我一語地攀談起來,慕惜發現陸夫人是一個平易近人的母親,對于他們年輕人的想法也挺贊同和支持的,思想站在時代的前沿,一點也不迂腐陳舊。
轎車的速度漸減,拐到在路邊停穩,慕惜轉頭向窗外看去,這是一段再平常不過的道路,挨著山體巖壁,但她又怎會忘記,一年之前,她在這里遇見觸目驚心的血紅。
那日,天降大雨,疾風像是掃蕩一樣刮過每一個山頭,道路異常濕滑,慕惜撐著雨傘稍顯吃力地往山下走,想搭山麓下的最后一班公交車回學校,但在這個轉彎口上碰見一場車禍。
興許是雨勢太大蒙蔽了視線,那輛車撞上了公路旁邊的護欄,大約是車頭先迎面撞上,在強烈的慣性作用下,再加上司機慌忙之間剎車又打了方向盤,繼而又使得車尾也撞在護欄上,車體已經嚴重變形。
安全氣囊已經打開,駕駛室中有一名男子已經陷入昏迷,趴在方向盤上,頭頂潰爛一塊血流不止,鮮紅的顏色浸濕了衣衫,也扎痛了慕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