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6月21日,蘇晨曦坐靠在床頭上,筆尖與紙面親密而順滑地接觸,給“21”展示了一個不那么標準的橢圓。
畫完之后,她還覺得不太滿足,強迫癥似的將它涂滿,就像第一排那個“4”一樣,不過沒有它被涂得那么狠——她曾在極度焦慮的狀況下,將紙面差點涂穿。
不過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
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蘇晨曦將它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伸手關掉小夜燈,揣著被子進入了睡眠。
睡前,她好好地泡了個腳,飲了一杯溫牛奶,以便較快而舒適地進入夢鄉。
開始的確是這樣的,可到了半夜,卻噩夢連連,那墜樓時懸在半空的恐懼感將她一個激靈嚇醒。
大口喘著氣,她摸黑拍亮了小夜燈,翻了個身,臺歷處在光影明暗交加處,她無意地盯著它,卻猛地發覺日歷上的紅圓面好像不見了。
這比剛才的噩夢還要恐怖。
不好的預感如冰冷的蛇爬上蘇晨曦的脖頸,她從床上炸起來,將大燈打開。
沒錯,圓圈只畫到了19號。
連“4”都是被輕松一筆的橢圓勾住的。
平行時空又跳躍了!
像是被當頭棒喝,她的腦袋嗡嗡直響,抓起臺面上的手機,顯示現在是20日0點過3分。
直覺告訴她,出事了。
顧不得那么多,穿著睡衣睡褲,套了件外套,她抓起手機鑰匙,就摔門而出。
清冷的大街上,幾乎尋不見出租車的影子,蘇晨曦只得頂著寒冷,以最快的速度向紀知許家的方向跑去。
日歷上,本來圈到了21日,卻變成了19日,這是第七平行空間。
撥打紀知許的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
但愿不是,但愿他沒有……
一路上,蘇晨曦就在心里祈禱著。
“啊…!”一心只想著飛奔,不料卻被地上的坑給絆倒了。
此時,一輛出租車從她身旁呼嘯而過。
差了一步反應,蘇晨曦便眼睜睜地看著它在自己有些喘不過氣的呼喊聲中溜進了另一片黑夜。
有些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蘇晨曦這才發現自己磕到了膝蓋。
“啊西……!”眼睛眉毛皺在一起,蘇晨曦眼淚都要疼出來了,跛著腿,還是往紀知許家趕。
終于到了樓梯門口,蘇晨曦扶著把手,盡量以最快的速度向上爬,那姿勢有些滑稽。
正欲敲門,蘇晨曦猶豫了,現在大聲地拍門,說不定會叨擾到周圍的住戶,她掏出手機,決定先打個電話。
要是在白天,指定是聽不到里面的鈴聲的,可現在寂靜得讓人膽寒,蘇晨曦貼著門,隱隱約約能聽到紀知許的手機鈴響。
他手機在家,怎么沒人接?
先是輕輕地拍門,卻發現里面依舊毫無回應,蘇晨曦有些慌了,開始大力地捶門,呼喊他的名字。
依舊無人應答。
不安和恐懼簡直要將她吞沒了,蘇晨曦慌亂地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
警察趕到現場后,蘇晨曦被告知不能立刻破門,一是困難,而是因為不能確定里面的情況和案情的真實性。
聽到這話,她的心都要沉到海底了。
看著那扇防盜門,蘇晨曦急得在原地打轉,警方聯系到物業,管理人員緊趕慢趕,終于拿了備用鑰匙上來了。
蘇晨曦抓起鑰匙,插進鞘里,就開門沖了進去。
“紀知許!”
無人回應。
扭動他房間的門把手,卻發現被鎖上了,蘇晨曦氣得一拳砸向木門。
“紀知許!!”
疼痛混合著焦急,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里滾了出來。
“小妹妹,你是不是搞錯了?”見房子里好似空無一人,一旁的警察詢問道。
“沒有沒有,他就在里面!”她急得跺腳。
“等等等等,”蘇晨曦這才反應過來,聲音顫抖著,“我給他父母打個電話,他們一定知道鑰匙在哪!”
在等待對方接聽的過程中,蘇晨曦的心像是不斷被猛火焚燒的碳,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喂……”一個困倦的女聲從聽筒中傳來。
“紀知許的媽媽,我是蘇晨曦,就是上次給他送書的那個”,語速有些快,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了,頓了頓。
“紀知許自殺了,他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你知道他房間的鑰匙在哪嗎?”
“什么……?!”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將對面的人徹底打醒……
備用鑰匙藏在鞋柜的下面第一排抽屜里,未免弄混上面有標記,蘇晨曦一手舉著電話,另一只在眾多鑰匙里找出了那把。
拿到之后,她迅速地開了門。
屋內的景象使所有人都驚呆了,紀知許被一根繩子吊在半空,腳下是歪倒的板凳。
“救人!”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一群人沖進了臥室。
心臟驟停,蘇晨曦眼神呆滯地愣在原地,在旁人的沖撞下,一個重心不穩,跪倒在地。
眾人將他合力抱下,一人探著他的鼻息。
“沒氣了!快叫救護車!”
從蘇晨曦醒來,到破房間門,這段時間足以讓一個失去自主呼吸的人腦死亡。
她緩緩地趴在地上,像是圣徒在祭拜神像,淚如泉涌,她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嘴里不斷念叨著騙子騙子……
這是第七平行空間的6月20日,
凌晨1點,
紀知許在所有人的見證下,
第九次自殺后,
終于逃出了輪回,
也幫助蘇晨曦,
擺脫了鐵籠一般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