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松年說罷，抬手拂袖一揮。
一縷微風襲來，卷著這吊死鬼化成靈氣飄向遠方。
他從空間拿出一本十分厚重的簿子，翻到新的一頁，提筆將此事記錄下來，遂了，在末梢添上一行話——
“苦民犯過，觀情恕之，輔之匡救。”
寫完之后，顧松年將簿子合上。
這里面記載的，都是他曾經遇到的案子。
每一樁每一件，他都會寫在上面。
將簿子收回空間，顧松年便熄了燈歇息去了。
寅時初，他家庭院的大門被蕭珩一腳踹開。
“白芨老弟，走走走，我帶你查案子去！”蕭珩大大咧咧地走進來，看到顧松年披著外袍，蹬著木屐立在門口，不免咧嘴一笑，“你才醒啊。”
顧松年看著那被踹壞的大門，嘴角一抽。
他沒什么銀子換門啊……
意識到自己犯了事兒，蕭珩摸了摸腦袋，訕訕笑道：“那啥，回頭我給你修門。”
“好。”
“白芨老弟，你快點洗漱一下，今天我帶你去查一樁案子。”
“稍等。”
顧松年是被蕭珩這一腳踹門聲給吵醒的。
他洗漱之后，給偏房的凈慧大師畫像上了一炷香，這才踩著木屐慢悠悠走到外面。
“白芨老弟，頭兒給你發官袍了嗎？”蕭珩看著顧松年的模樣，忍不住挑眉。
“發了。”
“那你為何不穿官袍？”蕭珩指了指身上的玄色飛魚袍，咧嘴笑道，“你看看，穿上去多霸氣。”
“……大人和我說，我可以不穿。”
他現在穿的是凈慧大師給自己縫的金鐘罩。
外有布衣套著，所以看不到。
再者……他不太喜歡那種華麗的飛魚袍。
低調點挺香的。
蕭珩一愣。
頭兒不是素來嚴謹，要求手下除便衣查案之外，上工時必須穿著錦衣衛官袍的么。
怎么到了白芨老弟這兒，他就破例了嘞。
算了算了，辦事兒要緊。
“白芨老弟，跟我去菜市口。”
菜市口……
顧松年下意識摸了摸脖子。
還在。
二人朝著菜市口走了過去。
天朝皇城長安，作為六朝古都，可謂是繁華而熱鬧。
菜市口這種人群密集的地兒，自然也是車水馬龍之地。
小街上，一個戴著斗笠的錦衣少年和一個蹬著木屐的布衣少年并肩而行。
“誒，王嬸，最近令女可有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啊？”
“阿珩來啦，嬸子和你說，還真碰到一個鬼鬼祟祟的人。我家丫頭說，那廝瞧著高大，模樣也是英俊的，就不知怎么的，老是半夜出現，來無影去無蹤的。”
“嬸子，您將這符箓帶回家，貼在令女門口，那廝便不敢再來了。”
“好嘞。誒，這位公子是……”
“是我搭檔顧松年，新入錦衣衛的。”
“哦哦，難怪瞧著臉生呢。來，嬸子請你倆吃雞蛋。”
賣菜的大嬸笑瞇瞇接過符箓，笑瞇瞇塞給蕭珩兩只白白凈凈的大雞蛋。
蕭珩推脫不過，只得接下。
“伯仁兄，挺受歡迎啊。”旁邊的顧松年看著蕭珩，挑眉。
這一路走來，街上的人基本都認識蕭珩，并笑瞇瞇地和他打招呼。
而伯仁——這是蕭珩的小字，兩人問話時蕭珩告訴顧松年的。
據說，只有頭兒和自己知道。
“嗐，誰讓小爺我人見人愛呢。低調低調。”蕭珩咧嘴一笑，將雞蛋遞了過去，“喏，雞蛋。”
“我不餓。”顧松年搖頭。
“真不吃？”
“你吃吧。”
“那我不客氣啦。”
顧松年看著蕭珩敲開雞蛋，就著隨身攜帶的涼水，享用山珍海味似的吃起雞蛋，目光微微一動。
這是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百姓們看上去過得不錯，其實并不好。
官僚以課稅為明吏，以酷刑殺人為清官——士農工商，除了士人和商人，那些階級的百姓沒一個好過的。
農戶十不有一，工人捕蛇繳稅，商人勾搭官僚，以地主制對農戶和工匠壓榨剝削。
再加上，當今皇帝心智不全，而后外戚干政。
所以在這個年代，糧食是最珍貴的東西。
哪怕是一個雞蛋，也是百姓眼里的山珍海味。
也是因此，這個世界才會有層出不窮的案子。
“白芨老弟，走吧，咱繼續問話去。”吃完雞蛋，蕭珩心滿意足地收起水壺。
“好。”顧松年點點頭。
蕭珩接手的是一樁十分奇葩的采花盜賊案子。
這采花賊大半夜來正常吧，侵犯姑娘屬于職業范圍之內吧。
關鍵是他來之前還會專門走訪一次，還會留下某些物件當做登門令——比如說蘭花，每家被采花賊光顧的門前都會有一支不知從哪來的蘭花。
還有目擊者說，這采花賊夜間行走時，兩只眼睛似寶石一般閃閃發光。
蕭珩問發的什么光，人回答綠光。
一般來說，人的眼睛是不會半夜冒出綠光的。
這些都是妖怪的特征。
也就是說，那采花賊其實是只妖精。
有了這揣測以后，蕭珩凡是問到有采花賊登門痕跡的人家，都給了一張驅妖符箓讓他們傍身。
“可惜啊，不知道那妖怪長什么樣子。不然我現在就在錦衣衛中下通緝令了。”蕭珩嘆了口氣，
“只能選擇一戶被采花賊看上的人家，蹲守一晚看看有無收獲咯。”
這時，一路鮮少說話的顧松年開口：“伯仁兄，我有辦法畫出那采花賊樣貌。”
“你有辦法？”蕭珩一愣。
“嗯，我師從凈慧大師，曾經閱覽古書無數，知道有一種辦法，可以通過人或物的氣息，繪出他的本貌。”
“這么神？”
“伯仁兄，可還能尋到那些蘭花？”顧松年點點頭，“不出意外，我應該可以繪制出來。”
“可以，你在都尉府門口等我片刻，我去去就來。”
“好。”
顧松年立在都尉府門口等了一陣，果真見到蕭珩施展著輕功疾馳而來。
“白芨老弟，給。”蕭珩落地，氣喘吁吁地遞過幾只蔫了吧唧的蘭花，“只能拿到這些了，都是被那些姑娘養在花瓶中的。”
也是奇葩，那些姑娘被采花賊侵犯了還養著花，還說想要再見一面采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