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雨幕裹著五月的潮濕，將金城籠罩了整整一周。林小夏趴在辦公室的窗邊，看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咖啡機蒸騰的熱氣在冷冽的空氣里凝成白霧。這一周她總在加班，陸沉舟辦公室的燈也幾乎夜夜亮到深夜，隔著磨砂玻璃，只能隱約看見他伏案工作的剪影。

雨停那天，夕陽罕見地撕開云層。林小夏收拾好文件準備下班，手機突然震動，陸沉舟的消息彈出來：「今天有空嗎？想請你吃頓像樣的晚餐。」

電梯下行時，林小夏對著鏡面壁整理裙擺。淺杏色連衣裙是蘇晚硬拉著她買的，此刻被空調風拂動，襯得她臉頰比往日多了幾分緋紅。公司樓下，陸沉舟倚著黑色轎車，白襯衫領口松開兩顆紐扣，看見她走來時，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想去吃什么？”

他拉開車門，薄荷混著雪松的氣息撲面而來。

林小夏低頭系安全帶

“都行......不過，其實我有點想看江景。”

話出口才覺冒昧，慌忙補充。

“如果不方便的話......”

“正好有家私廚在江邊。”

陸沉舟發動車子，儀表盤的藍光映在他側臉，

“那里的糖醋小排做得不錯，你應該會喜歡。”

車子沿著臨江大道行駛，晚霞把江面染成橘紅色。餐廳坐落在老式碼頭改建的藝術區，落地窗外，歸港的船只拉響汽笛，驚起幾串白鷺。陸沉舟替她拉開椅子，骨瓷餐盤上的燭火輕輕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投在水波蕩漾的玻璃幕墻上。

“嘗嘗這個。”

陸沉舟將剔好刺的魚肉放進她碗里，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無數次。

“上次看你在公司加熱便當，總吃水煮菜。”

林小夏握著勺子的手頓了頓。原來那些無人在意的細節，都被他默默記在心里。糖醋小排的酸甜在舌尖化開，她忽然想起在咖啡館的初遇，那時的陸沉舟還只是個西裝革履的陌生客人，而現在，他會記得她的口味，會在暴雨天出現替她解圍。

飯后，兩人沿著江堤散步。夜幕徹底降臨，對岸的霓虹倒映在江面，游船駛過，碎成粼粼的光斑。林小夏踩著陸沉舟的影子往前走，帆布鞋偶爾踩進積水，濺起細小的水花。

“那天在咖啡館......”

陸沉舟突然開口，聲音被江風揉碎。

“其實我本來已經走過了。”

他側頭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

“但聽見你的聲音，又鬼使神差地折了回來。”

林小夏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遠處傳來街頭藝人彈唱的吉他聲，斷斷續續飄來幾句歌詞：「原來你也在這里......」

陸沉舟停住腳步，從西裝內袋掏出個絲絨盒子。月光下，一枚銀杏葉形狀的胸針泛著柔光，葉脈間鑲嵌的碎鉆像凝結的露珠。

“那天你衣服被咖啡弄臟，我就想著......”

他別開臉，耳尖微微發紅，

“下次見面，要送你個能蓋住污漬的禮物。”

江風掀起林小夏的發梢，她感覺眼眶發燙。來金城市這些年，她早已習慣報喜不報憂，習慣獨自消化所有委屈。可此刻，面前的男人連她狼狽時的模樣都記得，笨拙又認真地想給她體面。

“謝謝。”

她輕聲說，手指撫過胸針精致的紋路，

“其實那天我也在想，怎么會有人長得這么好看，還愿意和我說話。”

陸沉舟愣了一瞬，隨即笑出聲。他抬手替她將發絲別到耳后，指尖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

“林小夏，以后換我多和你說說話，好不好？”

江對岸的鐘樓突然敲響十點的鐘聲，驚起一群夜鷺。林小夏望著陸沉舟眼底的星光，輕輕點了點頭。晚風裹著江水的氣息拂過，帶著初夏獨有的溫柔與悸動，將這一刻的心動，釀成記憶里最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