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大霜公主入京，長街兩旁車水馬龍，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云匪看見了聶明辭。

三日前蘇墨也也像那晚去找云匪一般，到了聶府，不知他們到底說了些什么，只是這三天云匪根本沒見過聶明辭。

二人隔著人海視線相撞，云匪蹩眉……

她轉身就走了，淹沒在人海里。

……

聶明辭奉命隱藏在人群里，以免出現意外，只是從剛才起，心思就不在公主身上了，他冷沉著一張臉，忽覺一陣窩火。

恰好轉眼就看見了領頭的使臣，他立即就認出來了那個姓顧的，正迎著千萬雙眼睛緩步前行著，臉上帶著傲慢的笑容，看上去無比愉悅，風頭正盛。

聶明辭咬咬牙，沒說什么。

……

等公主進了宮，聶明辭就算解脫了，他決定放縱自己好好去喝兩壺——在蘇墨也凝重的眼神下。

當夜，泗京依然燈火通明，只是從前不曾踏足的酒樓里，多了個人影。聶明辭已經喝了半壺了，他知道自己酒量一般，但是在這里倒頭就睡，也不算是件太差的事情。

對面樓里的女人拎著酒壺，大搖大擺走了進來，一眼便瞧見了獨自喝酒的聶明辭，瞬間眉歡眼笑坐到了他旁邊，親昵道：“公子，去那兒坐坐怎么樣？”

聶明辭側頭，女人嘴角翹起，對上視線后眼神示意他往外看。

“……”

聶明辭喝了兩口酒，沒有理會她。

女人身經百戰，這樣的人見過不少，軟磨硬泡也就從了，于是伸手打算做點什么，剛出手，聶明辭便側身躲過，隨后站了起來……

女人：“……”

聶明辭沒說話，而是直接走出去了。

現在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雖然路走得還算穩，但估計已經神志不清了。

夜空如墨染，今夜無月。

云匪倒吸一口涼氣，不敢揣測蘇墨也帶她來的原因。

“我們就這么一直跟著他？”云匪身上的料子好像就叫皎月紗，任何光亮都會在她身上映出皎潔的光，此刻他們毫不遮掩自己的位置，輕聲道。

“看他知不知道自己回家。”蘇墨也淡淡道。

……

云匪沒聽出來蘇墨也是否是在關心。

不過這樣的機會可是少之又少，二人跟著聶明辭一路走來，不禁想起，他回去的路也是他們回去的路。蘇墨也對此只能往壞處想，不過他還想憋一憋。

跟著聶明辭，蘇墨也一路走到了聶家，云匪站在蘇墨也身邊，知曉他突然面色沉重的原因，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好了云匪，你即日起，每日行程都要寫一份給我，我即便在宮中留宿，也會差人來取的。”蘇墨也從牙縫里擠出來這些話，可見心情并不怎么樣……云匪愣了愣，在濃厚夜色中的嘆氣顯得無足輕重，她道：“我知道了。”

隨后，陷入僵局。

回府之后的夜里，云匪帶著惴惴不安入睡，只記得睡得比從前晚些。

翌日，云匪選擇待在府中，這樣省事不少，同時也是因為，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聶家離蘇家這么近，況且路有那么多條，偏偏聶明辭的歸途中，永遠有蘇家的風景……云匪靜靜地看著案上詩書，思緒卻不為此停駐。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云匪不能一世困于家宅，和聶明辭，她也不想不歡而散后還要抱憾而終，只是這種時候任何舉措都像是會帶來麻煩的樣子，要等風頭過了……什么時候風頭才能過……

蘇墨也在宮里憂心忡忡，平日里格外注意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有事。這其中也就包括陸行舟。

陸行舟是完全不擔心會影響他什么的，蘇墨也的特別之處正是自己發現然后雕琢至今，他自然是放心。只是蘇墨也鮮少這般，因為能讓他困惑的東西并不多，而陸行舟今日一眼便覺得，像是為情所傷，這個“情”包括了世間千萬種情。

宮里很多人都知曉蘇墨也的軟肋，便是他的家里人，陸行舟雖然認不全他家里人，但是并不妨礙什么。

身為君王，哪怕年紀尚輕，也該有威嚴，可到了蘇墨也面前，想有威嚴就必須拿出比得過他的地方，陸行舟想要探探水，便不能走這條路。“你妹妹怎么了？”好在蘇墨也家里只有妹妹，陸行舟此番一言，看蘇墨也的反應便知歪打正著了。

陸行舟十分鎮靜：“說出來會好些，朕沒有妹妹，是比你輕松，卻不如你幸福。”顯然蘇墨也沒有抗拒，他原以為陸行舟單獨召見是有什么別的事情，怎么也沒料到這個場面。

“沒什么，不順心的事情，等慢慢忘了吧。”蘇墨也沒有完全松口，不過陸行舟也并不打算罷手：“朕知曉這定非銀錢能擺平的易事，集思廣益或許是一條路，但你不愿說便擱置吧，明日叫你妹妹來宮中一趟。”大殿內，只有陸行舟一人之聲，蘇墨也無言，顯得愈發空蕩了，從前看過千萬遍的墻面，如今細看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在記憶中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