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鈺的事情漸漸傳開,朝臣議論紛紛,查明真相,刻不容緩。
“那廚子的口供,已經簽字畫押了。”聶明辭拿給陸行舟看,這算一份有力的證據。陸行舟看完,依舊頭疼,不過他們短時間內找到了新的線索,實在令人欽佩。陸行舟點頭:“嗯,繼續查,勢必找出真兇。”
早就料到他會這么說,聶明辭方才猶豫許久,還是將一些事情告知了他。陸行舟一驚,面色凝重,也沒法再查。
“有人不見了。”聶明辭說明情況。
“和那件事有關。”此話一出,陸行舟更是覺得呼吸困難。
不過,陸行舟懂他想說什么,于是道:“即刻結案,昭告天下,以平悠悠眾口!”
……
聶明辭這幾日下來,當真是疲憊了。
他走到那條小巷子時,已經是天黑了。
那條幽暗的小巷子,他走過無數遍,哪怕在馬車上,他也無比熟悉,夜景就是這樣,喜歡的人覺得別有韻味,怎么看都適宜。不喜之人,便覺得只是一日又要到盡頭,應該歇息了。
聶明辭自是覺得好看,他經過蘇家,也會留意每一盞燈火,它們并不是有多璀璨,只是恰好照亮了璀璨的人。
夜晚本身好看,究其原因,還是它寧靜令人心安,給了他一段日復日而特殊的時間。
眼看自家門要到了,他也做好準備,哪知這幾日的牽絆,正停駐在對面。
云匪是看見聶明辭,才頓住腳步的,隔得不遠,他看見她臉上臟兮兮的,似乎帶著血漬,淚汪汪的眼睛——那是見到他才這樣的。
她見到他,怎么就哭了?
心里似乎被扎了一刀,止不住流血。
“云匪?”
說著,聶明辭便疾步過去,云匪便跌跌撞撞朝他走著,二人相擁,云匪的眼珠更是脫了線,一滴滴落在他身上。
聶明辭都來不及反應,便已因她如沉低谷。
是云匪先放開的手,聶明辭這下看清楚了,是血漬,她臉上的,被淚水沖淡的血漬。她手上,還攥著什么東西。
上面的內容是:
“護國將軍聶常征,夫人傅氏,長子明辭。”
是聶家人的名字,卻沒有聶晚衾。
“進來,我聽你說。”聶明辭小心牽著她,把她帶進屋。
方才簡單檢查了,都是磕磕碰碰的皮外傷,她一見明辭,便止不住流淚。聶明辭什么也不問,替她清理了傷口。
良久,他才問:“誰欺負你?”
云匪控制著自己的呼吸頻率,只是將手里的東西給他看。
“……什么意思?我的名字而已。”聶明辭的反應,云匪都看在眼里,不管他是不是裝傻,她是認真的:“是聶明辭,還是凌諳?”
“我去給你拿點吃的,你應該餓——”聶明辭自顧自要走,云匪立刻隨他起身,不顧身上幾處疼痛,又問了一遍:“誰是凌諳?”
這下他倒是回答的快:“我不認識。”
云匪確實沒有辦法讓他承認。
她自己拭去眼淚,說:“宮里的云匪是假的,你早知道了?”
“只是猜測。”聶明辭沒往那方面想,雖然覺得今日的云匪有異常,卻也沒放在心上。按理說云匪今日會留宿在宮中,故方才一見云匪,便忘卻宮中任何云匪。
“她把我關在郊外無人的宅子里,是顧伊郎找到了我。”云匪每說一個字,都在看他的反應。
聶明辭當然明白她的意思。
“這事不簡單,暫且委屈你住在我這里,至于顧伊郎,我會去問他的。”聶明辭說罷又要走,云匪直接攔在了他身前:“我不餓。”
“云匪,我沒法回答你的問題。”聶明辭扣著她的肩膀,深深看著她,她沉默了。
聶明辭便去取吃食。
回來時,云匪還是那個樣子,看來并不打算吃東西。
“誰給你的?”聶明辭問。
云匪沒回答話,而是說:“連這份名單,也要造假,那凌諳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云匪如今,清醒又糊涂,她知道自己失態了,可她沒法控制。
凌諳,那個少年,是她第一次與人相處,想與人交朋友。給她的回憶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如烈火般,歷歷在目的一段感情。
年少無知,相處短短幾日,竟介懷了數載,至今猶陷其中。
“云匪,名單的事情,我日后再與你訴說,你安心留在這里,剩下的交由我做。”聶明辭仍舊選擇避而不談,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云匪的心冷下去一分。
云匪淡淡的望著他,他明明什么都知道,既然不愿說,想必多說也是無益。
她安靜了許久,他也未動。
圍獵一別,凌諳就像從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放眼京城,再也找不到一個像那日一般,驚鴻一瞥的少年。
蘇云匪最擅長的,就是隱藏感情,她認為不應表露的,可以藏一輩子。
凌諳在她心里隱藏十年,他重現,她怎么能夠視若無睹。原以為只字不提,便會日漸淡忘,誰知道騙了別人,險些騙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