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紡施下了死手,我活著,也是做她的傀儡,她給過我解藥……”云匪搖搖頭,“都不過是茍延殘喘。”
秦紡施的解藥,應該無法根治,只能日復一日服,像吃飯一樣。
聶明辭皺著眉,原先得知秦紡施下藥,他便極為不快,如今才知,她原來已到了這個地步。
云匪看他眼中戾氣極重,便道:“沒關系,我覺得足夠了。”她想要安撫,卻有心無力。
“你先休息吧。”聶明辭的話冷淡了許多。
云匪開始懷疑,自己這般坦然,是否傷了別人的心。
仲伯先生進來照顧她,早就看破了她二人之間的糾葛:“他沒怎么樣,你別擔心了。”
云匪哪信這話,他剛剛明明還很生氣……
“你們兩個是什么關系?你覺得他應該什么反應?”仲伯先生一語道破。
他們兩個分明只是朋友。
“……”云匪低著頭不答話。
“你的病癥,我看這世間只有駱道賢能救你了,你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這段時間悠著點兒,等我回來。”仲伯先生決定親自去請駱道賢出山,也是考慮到,尋常人去,將他家門檻踏破,他也未必能來。
只是就要委屈仲伯先生車馬勞頓了。
云匪不想麻煩仲伯先生,只是不想讓他白忙活一場這樣的理由,她沒法說出口。
于是就讓他去了。
軍帳內點著燈,如今形勢嚴峻,陸行舟已經幾日不曾合眼。
“最晚明晚,她一定會強攻進來。”陸行舟淺淺看了地圖,他之前發現霜軍內有奸細,卻忽然全部撤退了,就算按那個腳程,最晚也是明晚。
“嗯,內奸撤退,想必他們一定調整了策略,估算人馬,還是有希望。”聶明辭認為他們應該智取,將武力分散,走穩妥的路。
陸行舟點點頭:“好,你說怎么分?”
“從浴林過來有水路陸路兩條路,若秦紡施的人都是梧國人,以生性水性好的優勢,他們勢必走水路。”聶明辭話未說完,就見陸行舟皺起了眉,這在他的意料之中。
翌日晚,秦紡施所帶軍隊,騎快馬到了離陸行舟軍帳一里的地方,陸行舟已經恭候多時了,只是這軍帳還剩多少人,不一定。
“陸行舟,終于能取你性命了!”秦紡施換回了她的臉,令人憎惡。
陸行舟只是淡定道:“我就在這里,有本事就來取。”
秦紡施冷哼一聲,道:“求之不得!”
她人從馬上一躍而下,提著刀就朝陸行舟砍去,奈何視野中沖出一道人影,將她的刀橫劈成兩段。
聶明辭執劍,擋在陸行舟身前。
秦紡施扔掉手里的廢物,說:“你們以為,逃得掉嗎?”她今日來,便是要來個魚死網破,不死不休。
腳步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陸行舟的軍隊,已經全數到齊,將他們的后路堵死。
“你被包圍了。”聶明辭提醒她。
“那又怎么樣?”秦紡施卻笑了。
她的人讓出一條道來,宋錫官騎著馬,慢慢出現。
永城叛軍。
“開戰!”陸行舟喝道。
剎那間,兩撥人混在一起。
聶明辭直沖向秦紡施,秦紡施還在與陸行舟交纏,多出來一個對手,她已經招架不住。
“把解藥交出來。”聶明辭說。
“沒有!”秦紡施滿不在乎的樣子把聶明辭的怒火點燃了,他當即挑斷了她的手筋和腳筋,威脅道:“你信不信我能讓你生不如死?”
在場無人能想象,聶明辭如今的樣子,終于趕上他父親當年半分。
時間回到昨晚。
“那條水路卻并不通暢,隨便一種原因都可以拖累行軍速度,除非他們有船,可行船容易暴露,也不便戰斗,他們不會選。”聶明辭的結論是,請君入甕。
他們走陸路,自然是再好不過。
膠著之際,宋錫官挾持著一個人,從混亂當中走出來:“都別動!”
聶明辭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挾持的人——是云匪……
“你放開她!”聶明辭眼底染上一層寒霜。云匪眼睛都不敢睜開,就這樣被迫面對宋錫官手里的刀。
“放了我父親,我就放了她。”宋錫官一步步在往前,他心里有把握,在場沒人敢輕舉妄動。
聶明辭咬著牙:“放人!”
說話間,宋錫官帶著云匪,已經逼近聶明辭這邊。
聶明辭說話的時候,宋錫官便猛的一推,把云匪推了出去。云匪即刻站穩腳跟,不知哪兒拔出短刀,便朝毫無防備的陸行舟刺去。
短刀上沾了毒,刺不死他也沒關系,只要讓他碰到就行了,一點點就好。
陸行舟側身想躲,卻還是被她在胳膊上,劃了個大大的口子。她想要的已經得到,不必久留,待士兵們一擁而上時,她已經用輕功越過了他們。
正準備逃離,云匪的后背便被一支箭射中,聶明辭剛舉起弓,箭尚在弦上。
不是他,是宋錫官。
宋錫官毫不留情射了她一箭,隨后躍起,和她一同逃離了。逃到沒人追的時候,云匪的眼睛里布滿了怨恨:“你敢背叛我?宋錫官!”
“別用這張臉這樣看我。”宋錫官無視她,又說:“我喜歡做喜歡做的事。”是又好像不是對她說的。
不管如何,目的達到了,秦紡施已經如釋重負般,卸下了所有的負擔,也收起了所有的警惕心。
“你不要你爹了?”秦紡施問。
“叛軍我一個也沒帶走,逃不出了那就是他自己無能了。”宋錫官這話很是冰冷無情,可秦紡施前腳剛剛產生的欣賞,便被她不合時宜的回憶清除了。
她那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親人,她連這樣棄父親于不顧的機會都沒有。
宋錫官沒時間在這兒耗,他招呼也沒打一聲,便離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秦紡施現在,完成了自己畢生所愿,哪怕現在有人一刀刺進她的心臟,她也絕無怨言。
反觀陸行舟的軍帳,已經亂作一團,云匪失蹤,仲伯先生去請駱道賢出山,這里會醫術的本就不多,何況南部的毒棘手的很,幾乎無人能解。
聶明辭也只能干著急,秦紡施逃走后,士兵們都想去追,此番乘勝追擊,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嗎?可聶明辭一人的命令,攔下了所有人。
至今,弟兄們還為此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