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平日里的做派上不了臺面，但好歹還有塊遮羞布，現在愈發不知好歹，不要臉面了。

翡翠不敢應聲，也不知道老夫人心里所想。

“你去敲打香園的下人，讓她們知道什么是本分！”陸老太太用力喘了幾口氣，這身子愈發不中用了。

翡翠一聽，猜到老夫人雖然不喜大小姐，但也絕容許下人沒有規矩，以下犯上。

“是，老夫人！”翡翠規矩行禮，舉止得體。

翡翠帶著兩個福鑫院的兩個小丫鬟，出了福鑫院，便吩咐說道：“紫玉，紫英，你們去找大小姐身邊的大丫鬟彩云，彩鳳！速回香園！”

“是，翡翠姐姐！”福鑫院里的丫鬟非常敬重翡翠姑娘，不僅是翡翠深得老夫人器重，更是因為翡翠做事不偏不倚，行事周正，大家都愿意親近她。

翡翠則是直接去了大廚房，先給大小姐準備飯食，不能餓著大小姐。

陸天香回到香園，坐在榻上，倚著姜黃色繡蔥綠折枝花的大迎枕，暗自出神。

祖母果真是厭煩她的！

一出生母親大出血去世，非她所愿；祖父被貶官，賦閑在家，也不是她所愿；祖父病重，亦不是她所為，為何上輩子要全部壓在她的頭上？

翡翠很快端來了四菜兩湯，兩葷兩素，鵪子水晶膾，板栗燒野雞，冬筍玉蘭片，姜汁白菜，白芨豬肺湯，青菜蛋花湯，熱氣騰騰。

此時此刻，陸天香感激翡翠，不管翡翠內心如何，但她畢竟做到了一個丫鬟的本分。

“大小姐，快來吃點東西，你身子弱，不能餓著！”翡翠把飯菜擺在坐上，親自給陸天香盛飯盛湯。

陸天香真是餓了，起身行禮道：“多謝翡翠姐姐！”

“大小姐客氣了，這是奴婢本分！”翡翠溫柔說道，暗暗心驚，這大小姐才不過五歲，卻舉止優雅，進退有禮，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能比得上的。

陸天香也不言語，先吃飽了再說。

陸天香吃完，拿著帕子擦擦嘴角，感激道：“翡翠姐姐，今日之恩，他日有機會，定會相報！”

翡翠沒當回事，畢竟她只不過是奉老夫人之命，份內之事。

還沒等翡翠回答，紫玉，紫英終于帶著彩云，彩鳳回來了。

彩云，彩鳳見今日沒有完成夫人戚氏的交代，自知飯了大錯，想著到外面找些人，幫忙在夫人面前說兩句好話。

誰想著忙活了半天，活干了不少，但沒人愿意幫她們。

正在愁眉不展，灰頭灰臉之時，紫玉，紫英兩位姑娘來了，讓她們盡快回香園。

彩云，彩鳳面色一白，光想著在夫人面前賣好，早就把暈倒的大小姐忘到了腦后。她們上午就吃了大小姐的虧，為何還不長記性，居然鬧到了老夫人的面前。

“翡翠姐姐，您怎么來了？”彩云強壯鎮定，上前拉著翡翠的手。

翡翠后退兩步，不想和彩云黏糊，更可況兩人平日里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的情份。

翡翠正色說道：“奉老夫人之命，告誡二位，大小姐是陸府的主子，下人要有做丫鬟的本分！你們今日擅離職守，扣三個月月錢，以示警戒。如若死不悔改，打發了出去，你們自己掂量！”

彩云和翡翠同樣都是陸府的一等丫鬟，不一樣的就是跟的主子不一樣。現在當著當這么多人的面，被翡翠訓斥，彩云心里不滿，可今日的確她被人抓住了小辮子。

“翡翠姐姐說的是，都是我們的不是，下次再也不敢怠慢大小姐了。”彩云咬牙說道，心里別提有多惱火了。

彩鳳沒了主意，這可如何是好，道：“翡翠姐姐，您就行行好，別罰了我們的月例。”現在正是用錢之時，需要上下打點。

“這不是我的意思，是老夫人的意思，你們以后可要仔細些，否則就不是罰月例了！”翡翠敲打完香園的丫鬟，便給陸天香行禮，“大小姐，奴婢還要去老夫人那里復命，您好生歇息養身體。”

陸天行大方還禮，道：“多謝翡翠姐姐主持公道！”

翡翠帶著紫玉，紫英離開，完成了老夫人的交代。

果真是大小姐去老夫人那里告狀，沒想到大小姐人小膽子不小，鬼點子不多。

彩云陰測測地看著陸天香，但又不敢明面上表現出來。

去祖母那里求救的法子只能使一次，如若不能安撫這幾個丫鬟，她以后在府里可是寸步難行，更別說打探消息了。

陸天香起身，踮起腳尖，從梳妝盒里面拿出一對赤金垂珠耳墜，赤金燈籠墜子，赤金點翠花簪，赤金點翠菱花，放在榻上的小幾上。

彩云，彩鳳，已經后面的兩個小丫鬟，不明所以，大小姐為何拿出這四養貴重寶貝。

陸天香掃視了一遍不遠處的四人，緩緩說道：“我知道你們四個是戚氏安排在我身邊的，今日我一鬧，以戚氏的手段，你們四個的下場不會好。”

彩鳳雙眼泛紅，瞪著陸天香，像是要吃了陸天香一般。

“你們別瞪我，換成你們是我，難道會束手待斃？”陸天香反問，“戚氏以為家里沒人為我做主，就可以隨意做賤我？她做夢！”

彩云驚訝，狐疑地看著陸天香，這真的是一個五歲小孩能夠說的話嗎？

彩云之前也是著急，病急亂投醫，現在想想戚氏暫時騰不出手來收拾她們，一旦戚氏清閑下來，等待就是死或者生不如死。

“大小姐，能否給奴婢指條活路？”彩云覺得陸天香不會閑著無聊和她們說這些，想聽聽大小姐的真實意圖。

彩鳳不明所以，道：“彩云姐姐，你瘋了嗎？她自身難保，能給我們指條活路？”難道彩云姐姐急糊涂了。

“你先閉嘴，先聽大小姐說！”彩云呵斥只知道一驚一乍的彩鳳。

陸天香無法，只能試一試，道：“你們還是省省力氣吧，外面沒人為你們說情的。如果我死了或者被送走，為了保住秘密，你們只有被送走的份兒。現在桌子上是我賞給你們，拿下這個，就算被送走，你們身上有點東西傍身，總比白身好多了。”

彩云神色一凌，她以前是跟在戚氏身邊伺候的，最是了解戚氏，今日她急糊涂了，連小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她卻不明白。

“無功不受祿，大小姐想讓我們做什么？”彩云腦子里已經轉了幾道彎，得了值錢的首飾，拿回家里，就算被賣出去，也能有錢贖身。

彩鳳沒什么腦子，一向以彩云馬首是瞻。

陸天香還真小看了這彩云，以為還要廢一番口舌，沒想到這么快就轉變過來了。

這樣也好，閑話少說，直入主題，道：“你們之前說我在陸家呆不長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彩云拿起桌上的一對赤金的簪花，回答：“早就有人說，大小姐是天煞孤星命，一生下來，就克死了母親，老太爺貶官，并且染上重病，臥病在ｃｈｕａｎｇ四年多，藥石無用，還是歿了！”

“那你們知道誰說我是天煞孤星命嗎？”陸天香最想知道的是這個，怪不得祖母不喜歡她，戚氏現在敢明目張膽地薄待她，原來根子在這里啊！

彩云搖搖頭，道：“這個奴婢不知！”

彩鳳看到彩云拿了赤金的簪花，值不少錢呢，很是眼饞，拿了赤金垂珠耳墜，道：“奴婢聽夫人院子里一個粗使的小丫鬟曾經說過，夫人和靜月庵的靜云師太關系密切，還且還說過這靜云師太曾經偶遇先夫人，說夫人肚子里懷的孩子是天煞孤星命！后來外面有人傳開，府里的老人也知道一些。”

另外兩個小丫鬟眼饞，但希冀地看著大小姐，希望大小姐再問。

陸天香前世被關在普陀寺，對外面一無所知，也就根本沒有聽說過靜云師太是何許人也！

“這兩個赤金的東西，給你們，小環，小蘭！”陸天香親手把點翠菱花，墜子給了后面的小丫鬟。

“謝謝大小姐賞賜！”小環，小蘭得了東西，一時間忘了害怕。

陸天香見每個人都收了她的東西，心里有了計策，道：“彩云，你是我的大丫鬟，明日你一人負責我屋里的事情；至于彩鳳，小環，小蘭，你們幫我盯著夫人那里有什么人出入？”

“是，大小姐！”四人應下。

“那好，你們把桌子收拾一下，出去吧！”陸天香地好好想想，下一步該怎么做，才能占據主動。

這些原本就是戚氏的人，不指望她們有多忠心，只求能得到一些可用的消息。反正屋里的這些東西，將來也會被戚氏占去，何不好好利用，謀取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