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箭精準地釘向澤天的胸膛。
這是絕好的機會!在澤天被攻擊的同一時刻艾麗莎驅馬狂奔,前綁架犯的死活和半路的程咬金都跟她沒關系了。
但艾麗莎沒有動。因為澤天的手依然緊緊握住韁繩,完全沒有因為突襲而無力地松開。
就在短箭即將刺入澤天胸膛的一瞬,他那只神出鬼沒的大刀再一次憑空出現,寬大的刀面就是最好的盾牌。
眼見一擊不成,襲擊者并不氣餒。短箭連珠炮似的射向澤天,短短幾秒鐘便射出十余只,澤天的頭頸胸膛乃至四肢都在攻擊的范圍之內。以箭矢的力道,只要有一只刺入澤天的身體,便能有效地削弱他的戰力。而他的刀面再寬也不是盾牌。
不過澤天卻似乎全然不將這些短箭放在眼里,只是輕松地揮動長刀,沒有放過一支落網,哪怕上一支對準腦門,下一支便射向腳面。一時間林間響起叮叮咚咚的樂章,聽上去竟十分悅耳。
“喂喂,對面的老兄?就算您這是連弩也沒有這么浪費的好嗎?這精鐵鑄造的箭頭很貴的,我知道你可憐我家窮多多支援我,也用不著這么慷慨解囊吧?”
還有閑情逸致耍嘴皮子。
也不知道是對面的箭矢用完了還是真聽了他的話,對面的射擊很快停止。而澤天雖然依然掛著輕松的笑容,手中的刀卻嚴陣以待。
沒過多久,周圍草木晃動起來。七八個人鉆了出來,分散開來把澤天和艾麗莎圍在中間。
他們的裝備標明他們廢墟獵人的身份。
澤天做恍然大悟狀:“原來是我的同行們啊。怎么,在魔族的小鎮沒喝到湯,跑來這兒搶別人的戰利品了?”
對方似乎沒聽到澤天說的話。其中一個忘我地湊到另一人身邊:“頭兒你快看,軟金武器!咱們這次發了!”
所謂的軟金武器自然指的是澤天手里的家伙了。可武器再之前,哪里比得上一只活蹦亂跳的魔族。所以此話一出,連他的同伴也發出了嗤笑。
笑過之后,有人開口對澤天說:“我的朋友,你的運氣真是不錯。這魔族……我的天吶。這魔族……”
輕佻的笑消失了,下巴脫離了它該在的地方。之前艾麗莎上馬之后,澤天立即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她的頭上,以便在接下來穿越森林的路程中代替她被束縛的雙手,保護她的臉不被樹枝劃傷。所以最先開口的人并沒有看清她的容貌。但這個人所在的位置正對艾麗莎。
“枯血色……”
從那人口中顫抖地蹦出三個字。
緊接著顫栗轉化為狂喜。那人興奮地嚷嚷道:“枯血色頭發!這是個魔族貴族!頭兒咱們真賺翻了!”
所謂的枯血色實則是一種暗紅色,猶如干枯凝結的血痂。相傳魔族尚未來到亞薩之時,他們的女王達利亞殺巨鱷斬妖龍,于硫磺與毒蛇遍生之地為當時還十分弱小的魔族族群贏得了休養生息的居所。惡獸的鮮血深入女王的發絲,此后世代相傳。在魔族的文化中,枯血色代表著殺伐決斷,代表著流血漂櫓的強悍與冷酷,代表他們族群的強大與興盛。而在現實當中,誰要是頂著一頭枯血色的頭發,那他如果不是出身魔族貴族中等級最高的五大公爵,那一定是皇族的后裔。
或者空氣屬性永生者。
可惜由于空氣屬性永生者的稀缺,選擇題的最后一個選項往往不為人知。難怪這群劫道的會如此眼紅,把艾麗莎視作近在嘴邊的肥肉。
近200年的養尊處優,魔族的貴族們往往空有尊貴的皮囊。
八個人不約而同地向前邁了兩步,逼近澤天和艾麗莎。其中的頭領用武器指了指澤天:“小朋友,聽我一句勸。這獵物太大,可不是你這只小狗崽能拖動的。咱們做筆交易,這頭魔族給我們,我們放你全須全尾地離開。要是不行,我們還能給你幾個銅板當做你把她從小鎮里撈出來的酬謝。怎么樣?整個亞薩你找不到更慷慨的買家?!?/p>
澤天依然那副不知道著急的模樣:“聽上去不錯。不過如果我不同意呢?”
首領啐了一口:“小朋友,你可別不知好歹。你死了不要緊,我可不想傷了這么重要的貨?!彼謸P了揚下巴,然后又轉過頭對澤天說,“這下你應該明白,聽我們的話才明智?!?/p>
艾麗莎瞪大了眼睛。
被調到單發狀態的弓弩上靜靜地躺著一只箭矢,比之前的更短小,卻更為精致,一看就是軍中制式。尖端是削成箭頭形狀的石頭,瑩潤透亮,閃爍著點點綠光。
只有軍隊才會使用的野火箭。不知道這些人走了什么門路搞到了這一只。
霎時之間,艾麗莎滿嘴都是瀕死的苦味。她又回去了,又回到那個地牢里了,身負重傷,氣息奄奄,被人像垃圾一樣扔進鐵皮箱子里。然后,同樣的綠色礦石引發灼人的綠火。而伊薩克就在那兒看著,至始至終,遙遠的,冰冷的看著……
伊薩克!
“呵呵。”
澤天冷冷的嗤笑讓艾麗莎一個激靈醒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咬牙切齒。然后她聽見澤天輕輕地嘆息:“哎,這可真是……”
“暴發戶?。 ?/p>
話音未落,人以如離弦之箭激射而出!
十米的距離,一瞬間消失。遍布樹根雜草的林地在澤天腳下猶如平坦的大道。他長刀伸出,對方弓箭手的人頭頓時飛上天空,弓箭手身旁的同伴劍才抽出一半,整個身體也只剩下一半。對方首領驚慌地叫喊,同伴們一擁而上,不到一秒便開始接二連三地倒下。長刀如鐮,也跟鐮刀一樣收割性命。他搶了死神的飯碗,讓卡戎的渡船滿載!
忽然一聲馬嘶。他轉過頭來,正看見對方的首領跑去拉艾麗莎下馬。艾麗莎在抵擋,但她并沒有坐在馬鞍上更沒有踩馬鐙,坐得并不穩。只見那人高馬大的首領要把艾麗莎整個從馬背上揪下來,澤天沒多想,立即把刀扔了過去,鐮狀的刀刃讓刀成了個簡易的飛來骨,正中那首領的后心。
對方殘存的兩人見澤天沒了武器氣勢立即上來了,但很快又被打下去。澤天手握匕首,雖然不似剛才砍瓜切菜的暢快,但對上兩個手持長兵器的敵人竟然依然占據上風。
艾麗莎突然策馬沖向正在纏斗的三人。
不對,是沖向他們旁邊。有個倒在地上的家伙雖然腸子已經流出來了,但手指頭還能動。此時他正抱著被丟了頭的弓箭手丟棄的弓弩,好像瀕死的教徒懷抱能讓他進天堂的十字架一般抱在胸前,兩眼直勾勾地盯著虛空。
手指卻搭在扳機上。
澤天也注意到了,連忙虛晃一招也轉向那個人,和艾麗莎幾乎同時到達那人身邊,一個踩頭一個割手。
可惜都晚了。彌留之際的那人在幻覺中見到了猙獰的死神,恐懼和疼痛讓他全身一痙攣,也包括他的手指。
噗地一聲,帶著致命火種的箭矢直射向天空。
然后,下落。
澤天大吼:“跑!”
艾麗莎的思維似乎停滯,身體卻依然敏捷。她立馬調轉馬頭,沿著小路往森林的邊緣飛奔!
身后,是如海嘯一般的綠火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