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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姑娘醒了！”

顧羲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睜眼看到的就是床榻的內(nèi)側(cè)淺色的帷幔。她側(cè)躺著，整個左邊身子都有些麻木，想要換一個姿勢，卻發(fā)現(xiàn)只要動彈一下，后背的傷口就被牽動著疼得她無法呼吸。她低聲呻吟了一下，只記得自己是替白衡英擋了一劍，接下來便什么也不記得了。

這里是什么地方？剛才說話的又是什么人？

正這么想著，只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跑了進(jìn)來，那人坐在榻邊看向她，在她側(cè)目的同時，目光相交。白衡英眼底的溫柔暖意一直看進(jìn)她的心里，她感覺心跳漏了兩拍，連忙收回目光。

“昭熙，你終于醒了。”

聽到白衡英如此叫她，她愣了一下，心里說不清是種怎樣的情緒。平日里白衡英多半是喚她昭熙君，守禮且疏離。如今只叫她作昭熙，好似關(guān)系親密了許多。

她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就聽身后趕來的宗辛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jìn)來，說道，“王爺你小心點，身上的傷還沒好呢。”

聽到宗辛如此說，顧羲凰才注意到白衡英身上幾處止血的繃帶露在外面，臉上還有幾道血痕，臉色不佳，嘴唇也沒有血色。

“我沒事。”白衡英笑著看向顧羲凰，他眼中的光芒閃耀，看得人挪不開眼，“昭熙，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背上的傷還疼得厲害么？如果需要我讓他們?nèi)フ執(zhí)t(yī)來。”

顧羲凰原本想說自己沒事，但剛一張口就牽動了傷口，她眉頭一擰，只好改口道，“還有些疼，倒也不必勞煩太醫(yī)了。”

宗辛見她醒了也有些高興，走上前說道，“昭熙君醒來就好，這幾天王爺擔(dān)心的食不下咽，快要住在這里了。”

白衡英剜了他一眼，說道，“胡說什么，還不快去請?zhí)t(yī)來看看。”

宗辛連連應(yīng)答，也將房中的兩個宮人一起帶走了，只剩下白衡英與顧羲凰兩人獨處。

房中一陣沉默，顧羲凰覺得自己這樣躺著有些尷尬，想要換個姿勢，誰知剛動彈了一下，白衡英的手就按住她的胳膊制止。

“我知道你躺了好幾日一定很不自在，但現(xiàn)在最好不要隨便挪動，小心扯到傷口。”

顧羲凰小心地點了點頭，感覺到白衡英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到她的手臂上，溫暖干燥。她心里有些感動，又有些局促，只能用余光打量著白衡英。他神情認(rèn)真，微微蹙著眉，淡淡的笑容掛在臉上。

“你這幾日喝了安神藥一直沒醒過，我聽你夢中一直喊著舅父，可是夢到了親人？”

顧羲凰身體一僵，想起在昏昏沉沉的夢里的確見到了舅父，竟不想夢中囈語喊了出來。她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我除了喊了舅父，還喊了些什么？”

“模模糊糊地倒也不是很清楚。”白衡英說著似乎回想了一番。

顧羲凰聽到這話松了一口氣。

白衡英卻用有些心疼的語氣說道，“只是你做夢時似乎有些痛苦，眉眼皆不舒展，我想一定是童年不快的記憶吧。”

“的確是不快的記憶……”顧羲凰喃喃道，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事，搖了搖頭，“孩童難免頑劣，家中舅父又對我極為苛刻，長大后自然也就懂了他們的良苦用心。”

“昭熙……”白衡英低聲喚她，聲音又輕又柔探進(jìn)她的心底，她不自覺地看向他，“若以后再遇到這樣的危險，不要再以身犯險了。”

他說著將手移向她的右手，試探著一點點將她的手收入掌中。顧羲凰試圖抽出手來，他卻抓得很緊，一點也不肯放松。

“當(dāng)我看到你替我以身擋劍時，我真的很害怕，害怕……”白衡英的聲音嘶啞，“你大概都不知道你當(dāng)時的臉色有多蒼白，你的血染紅了我的衣衫，手還那么涼。”他說到此處情不自禁地搓了搓她的手。

顧羲凰有些不安地看著他，這個神情這個聲音還有這個動作，仿佛一夜之間白衡英變了一個人。從前的他雖然表面上也表現(xiàn)出對她的喜歡，但都藏的很深，不愿輕易透露出來。但現(xiàn)在他直白且直接地表現(xiàn)出來，令她惶惶不安。她知道，替他擋劍完全是出于身體的本能，在看到他遇到危險時根本無暇思考。可是以她的身份來做這些事就是在冒險，她原本就不應(yīng)該跟白衡英有感情上的任何糾葛，卻一步又一步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她是來報仇的！

白衡英是仇人之子！

她在心中默念著，但白衡英抓著她的手，有一陣酥酥麻麻的情愫在她心中蕩漾開來，從心臟傳遞到手指，就連指尖也是麻痹的。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有些貪戀來自于白衡英的溫柔。

就在這時宗辛帶著太醫(yī)在外面叩響了門，白衡英松開她的手，又流連地拂過她的手背，喚了太醫(yī)進(jìn)來。

太醫(yī)為她探了脈，只說要靜養(yǎng)，又說了些應(yīng)該忌口注意的事項，白衡英很是專注的一一應(yīng)承。太醫(yī)見他的臉色并不好，又多囑咐了幾句，他只是溫柔的笑了笑，目光流轉(zhuǎn)間再次看向她。她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這樣的目光，只是扭過頭去裝作沒有看見。

白衡英也覺得在人前還是應(yīng)該稍加收斂，只笑了一下，轉(zhuǎn)而對著太醫(yī)問道，“不知道這位姑娘的傷勢何時才能起床走動？我見她這樣已經(jīng)睡了好幾日，左邊身子怕是要不靈便的。”

“已過了三四日，傷口不再流血就可以稍微挪動一下身體。只是姑娘身上的劍傷狹長，挪動時還需格外小心，否則傷口反復(fù)開裂，實在是不利于養(yǎng)傷。”

白衡英垂目道，“本王明白了，多謝太醫(yī)。”

太醫(yī)加重語氣道，“王爺?shù)膫残瓒喽嘧⒁獠攀牵m然您的傷看起來沒有這位姑娘的重，但失血過多還是要靜養(yǎng)的。”

白衡英自然明白太醫(yī)這話是什么意思。這些天他一直守在顧羲凰榻前，太醫(yī)每每來都能見到他，他自然是沒什么時間休養(yǎng)的。但他今日終于見到顧羲凰醒來，人似乎也沒有什么大礙，懸在他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地。

他點頭回道，“太醫(yī)放心，本王會遵醫(yī)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