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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十。
自素荷從肅王府回到慧靈寺后已經(jīng)整整一日不見蹤影,顧羲凰身邊陪著的正是她第一日來慧靈寺時被遣回王府的兩個侍女與兩個小廝。這四人只是王府中的普通隨從,并不會什么武功,但勝在人多。兩個小廝守在禪房門口,兩個侍女陪在她身旁伺候,倒也不擔(dān)心會有什么意外發(fā)生。顧羲凰便也安心地在禪房中休養(yǎng),畢竟她背后的傷并沒有全好。她猜得到素荷一定是得了白衡英的命令來調(diào)查慧靈寺中的蹊蹺,心里惦念著這件事,也不知道戚廖鳳查到了哪一步。
顧羲凰時不時會挪步到慧靈寺的正殿,借著拜佛的契機觀察周邊來往的香客,看看戚廖鳳會不會混在其中向她傳遞消息。但周邊人來人往,等到人群散去也并沒有戚廖鳳的身影。顧羲凰心里有些漸漸沉不住氣,她在慧靈寺逗留的時間已經(jīng)太久,雖然借著神主牌位一事諸多推脫,但若繼續(xù)拖延一定會引起白衡英的懷疑。最多兩日,她就必須回到王府。
一想到回到王府就很難能與戚廖鳳傳遞消息,再加上慧靈寺地下的暗娼窩點仍有良家女子受苦,心中就涌起難言的酸澀。
另一頭戚廖鳳將顧羲凰要查慧靈寺中暗娼一事告知了顧之徽。暗娼這事從來都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中嚴禁官員狎妓,自然就會有人鋌而走險豢養(yǎng)暗娼以此牟利。顧之徽在前朝時也算得上是皇親國戚,對這種事早已見怪不怪。但他一想到暗娼會牽連到如今朝廷中的大小官員,不論是哪一方的勢力,都會動搖白家的江山。顧之徽便立刻派出京中的舊部四處搜集消息,在這日午后總算是有了些眉目。
顧之徽翻著手里書寫潦草的幾份信件,臉上的神情逐漸舒展開來。他抬眼瞧了眼立在一旁的戚廖鳳,示意他也來看看這些書信。戚廖鳳便湊過去,彎下了腰。
“陳家這些年憑借著慧靈寺的暗娼倒是拉攏了不少朝廷中的人,又極少有人知道他們跟榮嬪的關(guān)系。難怪當(dāng)時事發(fā),只有陳迦一人落了獄。看來不過是替罪羔羊罷了。如今跟暗娼有牽扯的,除了襄王的人,還有太子和肅王的人。”顧之徽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信件往桌上一放。“這次選在慧靈寺相見,倒是無形之中幫了我們一把,這件事若是捅了出來,不止是襄王,就連太子和肅王也一并會受到牽連。”
戚廖鳳其實并不懂這些朝堂中事,但聽顧之徽這么說,只問道,“顧將軍的意思是,這次姑娘能一舉扳倒襄王?”
“只靠羲凰自然是不行的,但她背后還有肅王。只要將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告知肅王,兄弟相爭的戲碼自然是少不了的。若有能致對方于死地的手段,你認為肅王和太子會放過這個機會么?”說到此處顧之徽更是不受控制地笑了起來,笑得陰森可怖,就連戚廖鳳都覺得背后有些發(fā)涼。“雖然三人都牽扯其中,不免會有些顧慮。但只要抽身夠快,壯士斷腕以打擊其他兩人。我相信肅王一定會做個聰明人。”
顧之徽將桌上的書信仔細收好,一一折好后遞給戚廖鳳,吩咐道,“送去羲凰那里吧,想必很快就能在京中看到一場好戲了。”
東宮。
白衡修因著那日雀宸宮中的事,已經(jīng)多日掛心在懷。他腦中不停盤旋著白衡東即將換死囚的勾當(dāng),但一想到陳迦身上牽扯到暗娼,暗娼又會牽連他手下的諸多官員,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像是被人按住了脖頸動彈不得,便有些不自在。
這時,徐湛正好來向他匯報東宮諸事,見他神情恍惚,便不由得問出了口,“殿下這幾日精神都有些不濟,看著像是有些心事,不知可否說與臣聽聽?”
白衡修轉(zhuǎn)向他,臉上略帶著歉意,回道,“梓墨來了,本宮方才在想些事情,倒沒有注意你進來了。”說罷對著下座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湛是多年的東宮文書,一直以來都是白衡修的心腹,也不做那些矯揉造作的謙卑姿態(tài),只拜了禮后就落了座。“殿下的心事,不如說來聽聽可好?”
白衡修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只輕輕咳嗽了兩聲,似在尋找合適的措辭。
徐湛很是了解白衡修的為人,也不催促,只是面色如常的看著他。
“也罷。那就說與梓墨聽聽,也算是為我出謀劃策吧。”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白衡修將那日雀宸宮中發(fā)生的事毫無隱藏地都講給徐湛聽,徐湛聽后與他的表情幾乎無二。白衡修知道,這事徐湛也在犯愁。
“所以殿下如今的想法是跟中書令一樣,想要保存自己的勢力,放任襄王去涐州州府替換死囚。”徐湛說完看到白衡修點了點頭,他繼續(xù)說道,“可是一想到陳家,還有暗娼在京中危及朝廷官員,或許還有更多見不得光的事在天子腳下發(fā)生,殿下便覺得很是不妥,也越發(fā)自責(zé)。是也不是?”
白衡修長嘆一聲,手扶在桌案上,手指用力,呈現(xiàn)出一個稍顯扭曲的手勢。“明明知道有顆毒瘤就在眼前,也知道罪魁禍首是誰。卻因為自己手下的人也牽扯其中,便束手束腳不得伸展,實在是憋屈得很。”說完他抬手用力拍向桌案。
“可是臣倒是更贊同中書令的做法。說句僭越的話,太子殿下是儲君,是未來的陛下。以后順理成章執(zhí)掌朝中諸事,自然可以徹底鏟除這顆毒瘤。眼下殿下要做的就是保存勢力,襄王與肅王日漸勢大,已不再是過去的簡單角色。再加上陛下這兩年對姜家愈發(fā)忌憚,原本就是在削減殿下的勢力。若再因為這件事牽連失了圣心,到時候只怕回天乏力。”
徐湛說到回天乏力四個字時刻意加重了語氣。這句話沒有明說,但白衡修聽得明明白白。若是他執(zhí)意要將這件事捅破,雖然能拉白衡東下水,但最后于自己并沒有半點好處,甚至還會有可能失去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