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終于降落在白云機場了,我人生的悲劇即將重演。
燈光映著熙熙攘攘的過客和迎機人群,越過人群我找到了洛依依。
我和洛依依從小便認識,小學同班,初中同校,高中同班,直到大學,友情一直維系到現在,近二十多載的時光里,我們彼此毫無縫隙地參與著對方的生活。
她正朝著出客方向搜羅我的身影。
“依依!我在這!”我內心的喜悅無法抑制,立刻舉起我的雙手拼命晃動著。就像是當年在學校校運會里,人多得我根本看不見她,只好高高舉起雙臂,拼命搖晃,使得這可以成為她尋找我的標志。
她順著我的聲音看過來,先是楞了下,才驚喜欲狂地奔向我。
我推著行李車快速的走到她身邊。
七年了。
我們成熟得快認不出彼此。
我抱著她,很用力,激動和安定的淚水不自覺的落下,我實在是太想她了。
“回來就好了!沒事!”
依依抱著我,輕輕地拍著我的背,嘴里不斷的重復這句話,“沒事了,沒事了......”
依靠在朋友肩膀里的我,心里積壓的委屈立刻土崩瓦解,像個迷路歸家的孩子,淚水更加不止。
直到依依單薄的雪紡開始變得絲絲透明,我這才停住了哭泣。抬眸看她,她的眼睛里也盈滿著淚水,肩膀還在微微地發抖。我又一把把她抱住,生怕我們又分離似的。
“我好想你……”
我紅著雙眼望著依依抽泣著:“有沒有吃好,有沒有受委屈?”說完就立刻捧著她的臉瞧個不停。
“鬼丫頭!”
洛依依白了我一眼,“哪里來的委屈給我受?我很好,只是,一直很想你......”
聽到她這句話,我又再一次抱著她狂哭。
七年前的那個決定讓我失去了太多,萬幸的是我現在回來了。
對我的事,我不提,她則不會問,除非非問不可。
一如當年一樣,她接過我手里的行李,漢子一樣的拉著我和行李往前走。
*
從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那個除了我爸媽外最懂我的人。
明明外表看起來她更加蘿莉,而我是御姐。每每在學校她卻展現一副保護我的架勢。飯會幫我打好,會幫我提洗澡水,會幫我曬衣服……每周我們只有一天是不膩在一起,而她一樣會在我跑步回來給我把飯打好,放在我桌上。如果我跑步早回來,我也會去乒乓球場等她。想想也覺得很神奇,她從來不喜歡跑步,而我一點都不會打乒乓球,但這絲毫沒影響我們相親相愛到至今。
坐在車上,她放著我七年前我最喜歡的音樂。
她只字不提子秋的事,我靠在車窗,靜靜的看著路上的來往車輛,云淡風輕下微風襲來,只覺陣陣涼意,我淡淡一笑,語氣不無感慨。
“廣州還是沒變啊,交通還是那么擁擠。”
“你就不行了吧,去了趟美國,就嫌棄我們這地的交通了?”
“是啊!我怎么也一海歸派!”
“嘖嘖嘖,瞧你那小樣,你就嘚瑟哈!”
我側著頭看著洛依依,她很開心,神采飛揚的。可是曾經光潔無瑕的臉上此時也隱約出現了細細的魚尾紋。也難怪,七年,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很殘忍無情的,再美麗的花兒也經不住時間下的風吹雨打。
我假裝嫌棄道:“我說!你怎么老的那么快啊!瞧瞧你那魚尾紋,嘖嘖嘖!你該去護理護理了!”
她一個白眼甩過來,低聲柔笑道:“你別忘乎其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臉得意的表情靠近她,用手按住我的眼角傲嬌極了,眉花眼笑戲道:“來來來!給你看看什么叫年輕!別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哈哈哈!”
“滾!我開車!”
果然還是打打鬧鬧的日子好啊!一路上我們難得調侃的語氣,讓我嘴角的弧度持續上揚。但偶爾語氣中也會摻入了一絲絲惆悵。
*
“我們去吃川菜館吧,我在美國可是想死它了。”
洛依依一臉茫然,語氣又軟又輕:“哪家?”
時間太久遠了,她想必也是忘了。
我有些失望和悲涼,嘆息道:“小川人家啊!”
依依先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我,然后目光微一縹緲,悵惘道:“哦,你走了后我就再沒去過。”
她好像在說著一件很久很久的事一樣,語氣淡淡的,似蒙了層紗般朦朧著,悲哀地嘆息。
我心里一愣,著實覺得對不起她。
當時情況是急如風火,離開的也太過匆忙,就連跟她分別的機會都沒有。
*
十分鐘后,我們到了“小川人家”。
這是一家由四川人經營的小店,非常小,小到只有四張桌子。老板和老板娘也老了,打下手的兒子也已不再幫忙。從老板驕傲的語氣中我得知他們的小孩在一所很不錯的高中念書。而夫妻二人本也不認識我們了,對我們知道他小孩七年前的調皮事感到十分訝異。
記憶里模糊的倒影突然清晰了起來,一幕幕明晰可見。
那時候,我們總要點他們家的酸菜魚。每次上菜,小男孩都會站在我身邊,笑得特別好看,真真是爛熳天真的感覺。
他問我:“姐姐,好吃嗎?”
我則伸手去摸他的頭,笑著答道:“好吃呀,是你做的嗎?”然后他會笑,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姐姐,你真漂亮,我長大了可以娶你嗎?”臉上滿是天真善良,使人見了忍不住加倍愛憐。
我說:“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