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梅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怒目橫瞪的玫夫爺,而坐在玫夫爺一旁的正是峪恒,他用行動表示出了斷然了結:不僅把落梅昨夜的話和盤托出,還勸玫夫爺好好管教落梅,請她不要再到清澤院買醉丟臉。
就這樣,落梅托著被酒意**得無精打彩的身體,在父親嚴厲非常的斥責下,狠狠瞪著峪恒轉身離去。
“你不怕她報復嗎?”峪恒回到鏢局,落櫻有些擔心的問他。
峪恒無所謂的道:“這會她定會死心了。”
落櫻隱有不安,但又想起當初落梅隨父親無聲的出了鏢局,想來她也不是什么有為之輩。
來招接招吧,落櫻依舊要讓日子輕松愉悅的往下過。
早上,小蓉為落櫻梳洗好,落櫻滿意的照著鏡子道:“我們今天去集市逛逛吧。”
小蓉馬上臉露笑意,拍手問:“不知小姐惦記著集市的什么好玩藝兒?”
落櫻起身道:“我娘生前定的那批綢緞還沒動呢,我們去看看現在衣店里都時興什么款式。”
二人出了鏢局往市集而去,主仆二人均是少女,又都著了便服,加上說說笑的輕松樣兒,很少有人能認出落櫻是貴為鳳鳴第一大鏢局的掌舵人。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市集上生意最紅火的衣店,裁縫老板娘見是兩位打份還不錯的姑娘,立刻笑意盈盈的上前來招呼。
落櫻細細看了店里陣設的燕服,覺得還不錯,于是轉頭對小蓉說:“你試幾套吧。”
小蓉有些詫異,落櫻笑道:“趁著衣料多,你我都好好做上幾套,以后出來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小蓉先是有所猶豫,但抬眼看看店中美不勝收的華服,不由自主的就挑了幾套很喜歡的試了試。
“這套也定下。”一連試了五套,直到小蓉實在不好意思再試下去,落櫻才笑對老板道:“回頭我讓人送衣料來,你照著樣做,手工費就按剛才說的結算。”
老板娘手藝是出了名的好,自然手工費也不斐,讓她沒想到的是,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女出手竟會如此闊綽,一連定了五套華服還不罷休。
接著落櫻也開始挑自己的。
老板娘在一旁出謀劃策道:“穿衣得看場合,不知小姐想穿到何處?”
落櫻想起青澤院那些美衣華服的客人,心想身為老板,她也不能太過中規中矩,于是道:“先挑套適何逛堂子的衣服。”
老板娘先頓了頓,接著臉上又浮起笑意,指了指店中最顯眼位置的一套闊袖寬裾的細腰袍子問:“不知小姐喜不喜歡?”
落櫻走到袍子下看了一會兒,搖了搖頭:“裙裾太過單調,看上去有點顯老。”
老板娘又打量了落櫻一翻,見她不過十七、八歲,點頭贊同道:“可以把裙裾做得更繁復俏皮些。”
落櫻看著袍子,眼露欣喜道:“多挑幾道裙邊兒,走起路來婆婆娑娑,真好看。”
老板娘贊同的點點而笑。
接著落櫻又選了幾套素雅、清麗的,前一世她總是鎧衣加身、武服難脫,今天可要把前世沒有穿夠的統統補上。
老板娘拿衣尺為落櫻量身,二人不免相談了起來。
“小姐常逛的是哪家堂子?”老板娘尋機問落櫻,在燕國,女人逛堂子就像別國男人尋花問柳,雖不太光彩,但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情。
落櫻笑道:“自然是青澤院。”
老板娘笑道:“我以前也常去,但最近改去蘭尊院了。”
落櫻一聽,皺眉道:“怎么?青澤院不好嗎?”
老板娘脫口而出:“不是不好,只是覺得云老板不地道。”
落櫻覺得不妙,又問:“我看他一表人材,怎么個不地道了?”
老板娘為落櫻量腰,小聲道:“你不知道嗎?據說落家小姐為他買醉青澤院,二人間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原來是這事,道聽途說不足為信。”落櫻一聽說得是落梅之事,不由辯解道。
可老板娘卻撇了撇嘴道:“世人不在乎女人逛堂子,包小倌,卻在乎人倫常理,這父女私通可是大忌。”
落櫻不免有些著急:“您這事是聽誰說的,只有上半出沒有下半出!”
老板娘停下了手上的活,好奇的問落櫻:“這么說來,小姐還知道下半出?”
落櫻雖一心為峪恒喊冤,但還是穩了穩口氣道:“你不知道嗎?云老板早已斷然拒絕了落家小姐!”
老板娘聽了,不由笑問:“姑娘這么著急,想來是云老板的常客吧?”
落櫻被問得頓了頓,笑著解釋道:“云老板姿才不凡,身邊又美女如云,更何況如今鏢局老當家已經歸西,他大可重擇佳偶,何需冒天下之大諱和落家小姐相好?”
老板娘見落櫻面有急色,怕得罪了客人,忙點頭道:“小姐說得極是。”
落櫻不免又加了一句:“我的確和云老板很熟,他的為人我很清楚。”
老板娘更是乖乖應承,還相約一起再去青澤院。
落櫻自然是答應了她,自家生意自家客,落櫻當然是能拉一樁是一樁。
出了衣店,不覺已是午膳時間。
落櫻興沖沖拉了小蓉:“即然到了午膳時間,我們就到鳳鳴最貴的酒樓逛逛吧!”
小蓉也很享受這趟隨性的閑逛,高高興興尾隨落櫻去了城中最為有名的味斕軒。
落櫻點菜不多,但樣樣精致合口,無奈來得太急,雅座已經被別人訂完,她二人只有坐在堂中喧鬧之處。
但喧鬧有喧鬧的好處,左右鄰桌的談論盡收耳中,這對落櫻來說未嘗不是一個聽取世道人情的機會。
“你聽說了嗎?仙奴動兵找刀了,近半月,永安公子和仙奴軍隊在燕門關外頻頻交火。”左一桌是四個中年紳士,他們說的戰情,是落櫻意料之中的事,唯一能挑起她好奇的,是和永安公子交手的是哪位仙奴大將?但知道了又能怎樣,她早已打算遠離戰亂。
“聽說月影刀已經落入靖康公子之手,燕國一統天下指日可待了。”右邊第二桌是幾個年輕男子,他們的話聽得落櫻覺得索然無味,不過是些自我感覺良好的揣測罷了。
唯有右邊第一桌的幾位女子,個個俏麗怡人,說的也不什么天下之事,不外乎是哪家胭脂好用,哪家手飾做得精巧。
這是現在的落櫻最關心的事。她口里細品著味斕軒的珍饈美味,耳里傾聽著美人兒的打扮心得,這未嘗不是一種極好的消遣。
“這會云老板可是人財兼得了!”女子中輕著說出一句令落櫻皺眉的話。
“可不是嗎?”另一個女子輕撫著腕上的精致手鐲道:“想不到落家小姐中意的竟是云老板,難怪老當家一死,她就花銀子遣走兩位夫爺,然后還弄走了自己的未婚夫。”
落櫻一聽,完全不對了,這說的不是落梅了,接下來的一句話更令落櫻食不知味:“如令那鏢局園子里只剩得他倆孤男寡女,真想去看看是怎樣一翻羨煞神仙的倦慕場景。”
“小姐,別管這些個粗俗之人。”小蓉見落櫻沉沉放了筷,臉上不由擔心了起來。
落櫻轉頭看了看那幾位女子,不由對小蓉道:“聽信虛妄之言而不加思索,真是白費了好幅錦衣華服的好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