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阡陌進來的時候,韋昔正在安靜地一口口吃掉葉尋遞給她的粥,滿滿一碗,她吃得一干二凈。
一個星期了,她都是這樣守在司韓床邊,不吵不鬧不說話,甚至不離開,連覺都不睡。給她什么,她都會一聲不吭的吃干凈,遞給她的藥,她也吃。她安靜,安靜得就像不存在。
如同木偶一樣。
莫阡陌瞅了眼葉尋,葉尋朝她使了個眼色,兩人前后出去了。
“真的要這么做嗎?”莫阡陌也這樣痛過,她比誰都明白這樣的痛讓人生不如死,可是真的要用這么殘忍的方法,莫阡陌還是不忍心。
葉尋望了眼仍舊盯著司韓的韋昔,很是無奈,“她已經一個星期都沒有睡覺了,如果不這么做,我怕她撐不下去。”
而且,連明錦期都已經決定了,他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后面的話,葉尋沒有告訴莫阡陌。
莫阡陌鄭重點了下頭,“好,我會看著她的。”
腦子很沉重,卻很清醒。韋昔盯著司韓,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像放電影似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門被推開,莫阡陌進來,這一切韋昔都是知道的,可是她不關心,她唯一可以做的,唯一關心的,是司韓。
“韋昔,有些話,我想跟你說。”莫阡陌在她身旁站定。
韋昔沒答話,仍舊盯著司韓。
莫阡陌在她面前放了只文件袋,然后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記得第一次遇見司韓,那時候我正失意,未婚夫死了,父親入獄,母親跳樓,悲慘得不能再悲慘,我當時想死,是司韓救了我,他其實比我小很多,卻一直護著我,直到我有能力與他并肩而站。他是個好人,卻一直裝得很壞。”莫阡陌苦笑了下,“他總是笑,所以別人總覺得他這個少爺當得太容易,他受過多少罪,他自己恐怕都已經記不得了。”
“她的母親被他父親害死,而他不得他父親的喜歡,從小一個人長大,后來他的父親想要他死,可是他呢,挺過來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挺過來的,甚至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他自己的親生父親送入牢房的。”
“很多人都罵他無情無義,可是誰又知道他的痛和無奈。”
“他接手司氏,用了三年讓司氏起死回生,雷霆手段,有多少人恨他?可是他無所謂,他總是肆無忌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從未在乎過別人的眼光和看法。”
“司氏是他的心血。”
莫阡陌將文件袋向韋昔面前推了推,“可是現在,他出獄的父親想要奪取他的心血,韋家也想要奪取他的心血,他的司氏就要被蠶食。”
莫阡陌看到韋昔的手指動了動,視線緩緩移向文件袋。
莫阡陌繼續道:“現在只有你,只有你能拯救司氏。如果你愛他,就幫他守住他的一切。”
莫阡陌等了好會兒,韋昔卻一直沉默著,似乎根本沒在聽莫阡陌的話。許久,莫阡陌嘆了一聲,然后向門口走去。也許,韋昔的心真的死了。
“要怎么做,才能幫他守住他的一切?”
正好走到門口的莫阡陌聽到身后傳來的清冷女聲,猛然轉過身去,頓了頓,才道:“稱為他的妻子,然后以女主人的身份接手他的一切。”
門口的葉尋驚訝的望向莫阡陌,他們的計劃里,并沒有讓韋昔嫁給司韓,這是莫阡陌擅做主張。
莫阡陌絲毫不在意葉尋的目光,這是她能為司韓做的唯一的一件事了,達成他的愿望,讓他娶到韋昔。莫阡陌想,即便司韓真的離開這個世界,那他也不會遺憾。
至于韋昔么,只要司韓沒死,她就得以司夫人的名義守在司韓身邊,莫阡陌要用婚姻把韋昔鎖在司韓身邊。如果司韓死了,莫阡陌也相信,韋昔能找到她下一個幸福。
房間里靜靜的,都在等著韋昔的回答。
“好,”韋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來,她回頭看著莫阡陌,唇邊竟然帶著許久不見的微笑,“請你為我們準備婚禮。”
莫阡陌走了,韋昔仍舊握住司韓的手,不吵不鬧不說話,就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眼。
葉尋出去給明錦期打電話告知了一下剛才的事情,電話那邊的明錦期一直沉默,葉尋也摸不清楚他是個什么意思,沒有多說什么,掛掉了電話。
收掉手機,葉尋推門進去,倒了杯溫水遞給韋昔。
韋昔搖了下頭,葉尋便自己端在手里。
“你真的決定了嗎?”葉尋說,“你知道你決定跟他結婚意味著什么嗎?”
葉尋知道自己是多此一問,可還是忍不住問她一次,葉尋想親耳聽到韋昔的答案,就當是給明錦期問的。
葉尋以為韋昔會像很多次他和她說話一樣,沒聽進去,根本也不會回答,可是這一次,葉尋錯了。
“葉尋,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個災星,總是給人帶來麻煩和死亡。所以,我一直不敢去愛他,明明很喜歡,卻從不承認,我害怕自己會害死他。可是,他告訴我,讓我不要害怕,我信了,我以為我真的可以像別人那樣,好好的去愛一個人,可是,我還是害了他。”
“小昔,這不是你的錯,他愛你,就必須保護你。”
韋昔點了下頭,“是啊,因為愛我,他會保護我,即便是用他的生命,他也要保護我。那么,我也愛他,現在,是我保護他的時候了。我要好好守護他,稱為他的妻子,一輩子守護他。”
葉尋默了默,然后道:“如果,小昔,我是說如果......”
韋昔打斷葉尋的話,“如果他永遠不醒來,我要怎么辦?韋昔笑了下,絕望而凄美,“他不醒來也沒關系,他為我努力了這么久,也該我為他努力一次了。”
“我要做他的妻子,他去哪里,我就跟他去哪里,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他一定也想我這么做,寧愿我陪著他一塊死,也不愿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韋昔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她輕輕的問:“司韓,你說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