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昔猛地睜開眼睛,額上驚出一層冷汗。
又做惡夢了,兩年來,她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紛至沓來的不是夢,而是真實的過去。
她永遠不能忘記的那一幕,重復,重復,不斷的重復。
每個人都會有永遠不會提起的記憶,有的人是因為不愿,而有的人是因為不敢。
韋昔屬于后者。
已經兩年,不,應該說是兩年零一個月二十一天。
她終究還是能如她所想的那樣,忘記,也終究沒能如林宇呈所說的那樣,釋懷。
韋昔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離開靠背去端桌上的咖啡,抬眼間,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對面不知何時坐了個人,是個男人。西裝筆挺,劍眉星目,溫文儒雅。
剛才噩夢的窘相,他看到了么?
這是一家高級會館,韋老爺子打電話催她過來,說是很久沒和寶貝孫女吃飯了,這次好不容易盼到她回來,一定要在一起吃一頓的。
雖然韋昔覺得,她下午才到,在家里吃就好了,特意出來吃著實有點累人。依她的脾氣,是大手一揮不干的!但他小姑父祁陽最近莫名其妙的硬逼著她去韋氏總部上班,這是她死也不愿意的!
韋氏內部競爭何其激烈,她避之不及。但韋昔不敢違抗祁陽,只能在心疼她的韋老爺子面前軟磨硬泡,而且她認為,此事非韋老爺子不可完成。
世間萬物,一物克一物。
韋昔的克星是祁陽,祁陽的克星是她小姑姑韋玲瓏,軟硬不吃的韋玲瓏的克星是韋老爺子。
戰術雖然迂回,但結果才是王道。
她早早的來了,在樓下咖啡廳選了個角落,叫了一杯咖啡,一邊等韋老爺子,一邊查些正在準備的論文的資料。
咖啡廳里音樂聲低緩,她靠著沙發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男人握著方帕的手伸到面前,語氣誠懇:“是干凈的手帕,若是不嫌棄可以用來擦擦汗。”
韋昔不悅的說:“你丫誰???沒看見這兒有人么?”
男人的從容的表情稍微僵了一下,他實在無法把這么不客氣的語氣和眼前這位弱質纖纖的美女對上號。
別人眼中弱質纖纖的韋昔,很不弱質纖纖的招了招手。侍者帶著微笑而來,沒等侍者站穩,韋昔指著對面的男人說:“這個男的怎么回事?!你們這里什么規矩,不知道這里有人嗎?”
韋昔感覺到不遠處,一束目光灼灼的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語氣雖然不好,但聲音并不大,而且她還坐在角落,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里,但這道視線太過明顯,像是在觀看一出戲一般。
韋昔不悅的看回去。
入眼的是一張好看的臉,怎么好看法呢?就是會讓人想用漂亮來形容的臉,唇角微微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壞笑。
他懶懶地靠在椅背上,長腿重疊的擱在一邊的座椅上,肆無忌憚的盯著她。
明知道韋昔發現他,也不見一絲尷尬,坦然的與她對視,好像他并不是那么沒禮貌的盯著別人的那個人。
韋昔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收回了視線,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你小學老師有沒有教過你先來后到?我坐下的時候對面沒有人吧?!?/p>
刁蠻,潑辣,蠻不講理,是葉尋對韋昔的第一映象。
葉尋不緊不慢的收回手帕,絲毫不見尷尬地微微笑了一下,他對侍者說:“請給我一杯咖啡。”
侍者看了看韋昔,又看了看葉尋,猶豫了一下,退了下去。
韋昔挑了挑眉,“你聽不懂人話?”
葉尋正欲開口,桌上韋昔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葉尋非常又涵養的給韋昔比了一個請接的手勢,然后把目光投向窗外。
韋昔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家老爺子一張老臉在屏幕上笑得慈祥有愛。韋昔福至心靈,什么都明白了,她翻了個白眼,接起電話,“老頭兒,你不是給我玩花招吧!”
電話那頭韋老爺子確實慈祥有愛的笑著,“明氏集團的總裁在后生晚輩里算是拔尖的,爺爺都幫你看好了,你給我好好聊啊,千萬別丟了爺爺的面子。哦,對了,他叫明錦期?!?/p>
“老......”韋昔不滿的聲音被壓斷在電話的“嘟嘟”聲里。
全世界也只有韋老爺子敢掛這么掛韋大小姐的電話了!
“啪!”無辜的手機被氣無所出的韋昔扔在了桌上,韋昔又瞪了葉尋一眼,沒有絲毫罵錯人的尷尬和抱歉,“你就是明錦期?”
侍者送咖啡過來,葉尋道了聲謝后,讓侍者等等,他對韋昔微微一笑,兩頰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韋小姐的咖啡沒有了,要加么?”
韋昔盯著那兩個淺淺的酒窩出了下神,沒有答話。
葉尋喊她,“韋小姐,韋小姐?!?/p>
“說!”韋昔很不耐煩。
“韋小姐想吃點什么,這邊做菜很慢,先點了吧,”葉尋對她的態度沒表現出絲毫不悅,連反感都沒有,從侍者手中接過菜目,給她遞過去,溫和的說:“這里的味道不錯?!?/p>
韋昔眼珠子一轉,接過菜目,“吃什么都可以?”
葉尋頷首。
韋昔一邊翻菜單一邊報菜名,“花姑娘嫁老漢,窯姐兒從良,如來佛祖開葷.......”韋昔合上菜目,對葉尋淺淺一笑:“就這么多了。”
這是菜名?侍者僵僵地望向葉尋,忙向他求助。
葉尋給侍者重報了幾個菜名,侍者得到救贖似地拿著菜目離開。
韋昔挑起一絲冷笑,“明總不是說什么行么?早知道明總說話不算,我就該先立個合同的,至少還能拿違約金啊?!?/p>
葉尋含笑:“韋小姐還缺我這點違約金?”
“誰會嫌錢多??!”韋昔站了起來,“這菜也點了,明總就慢慢吃吧。”然后合上電腦揚長而去。
“這丫頭!”葉尋目送韋昔的背影消失在餐廳里,無奈的搖了搖頭,撥通明錦期的電話,葉尋笑著說,“花姑娘嫁老漢,窯姐兒從良,如來佛祖開葷?!?/p>
“什么?”明錦期敲鍵盤的手頓了頓。
“她是讓我告訴你,你們這親吶——不可能?!被ü媚锛蘩蠞h,窯姐兒從良,如來佛祖吃肉,不就是‘不可能’么?
明錦期無所謂的‘恩’了一聲,掛了電話。
“司韓,你不要去招惹她,”葉尋走到離他們不遠處一個靠窗的位置,盯著男人漂亮的臉說。
司韓摸了摸臉,嬉皮笑臉的說:“有這么明顯么?”
“你一直盯著她看的眼神,確實挺明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