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四月半,山里的氣息因著時令使人格外沉醉。漫山遍野都是柳綠花紅,滿山的芬芳從姹紫嫣紅的野花叢處彌漫開來,匯聚著灌木林樹本質的清新香甜,渾然地穿梭在村落曲折的大道小徑上;鳥兒的啼叫聲悠揚宛轉,旋律剛從這個山頭落下去,便緊接著又從另一個山頭升起來,就像是約定好了的起承轉合,鳴得漂亮極了!
好容易盼來了星期日,這天,陽光充裕,下午,代瑤帶著小鋤頭,挎著竹籃子獨自一人上了山。往年的這個時候,愛梅總會和她一道去山上挖蘭草花的。有時也帶上愛潔,趕巧得話,遇上秀芬不忙的時候,她也會同去。那么,一路都會歡天喜地的吵吵嚷嚷,熱鬧極了!這會子,愛梅如愿的隨代瑤母親去了杭州,愛潔要幫忙家務,秀芬忙著量體裁衣,只剩了她一人。
代瑤爬到了小山頭上彎腰尋覓花草,待她繞到了東面,一抬頭便看到了山腰處紫玉母親正低頭勞作,背上的竹簍子里盛有些許青綠的野菜。
“紫玉媽媽,你這是在干嘛呢?”代瑤站在高處大聲喊道。
紫玉母親聞聲將埋在灌木叢里的腦袋縮回來,抬頭笑道:“喲,是代瑤啊,我在打豬草呢。你怎么上山來了?”
“我來挖些蘭草花。紫玉媽媽,你家池塘里沒養浮萍嗎?打豬草多累啊。”
紫玉母親頓了一會,有些局促,但仍笑著說:“浮萍是有的,不過,沒有豬草有營養,還是豬草喂養的豬長得肥壯。”
“是嗎?”代瑤喃喃道,感到有些納悶。村里的人自從養了浮萍便很少去打豬草了。省時省力的方便不要,偏要上山來打豬草,她好像很久沒見到村民打豬草了。代瑤意欲再問一問,不料紫玉母親竟不似往日的熱情,已騰了個地方繼續埋頭掘草了。她也不好意思耽擱人家的工夫,便彎腰接著去干她的。忽然她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晃動在紫玉母親幾步之遙的低洼處,躬著身子,只見到藍條紋的白襯衫和后腦勺上短淺的黑發。從剛才的角度望過去,若不仔細瞧,那身影確實像是被身旁蔥翠的樹枝掩埋了。代瑤正揣測那人的身分,卻見他直起身舉手揩額頭上的汗。是個生面孔,正當青年,白白凈凈的倒也長得清秀。青年男子一抬頭,見代瑤正看著他,他那圓瞳孔立刻閃爍起來,像窘迫的賭徒忽然遇見了高利貸,躲避得即迅即又慌張。
代瑤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去多想。她順著山坡緩緩地往山路上走,經過他們身旁,稍稍打量了一番,又與紫玉母親打了聲招呼便去另一個山頭了。
紫玉母親見代瑤已走遠,便偏過頭去看那個穿著齊整的青年人。她看他時,總是小心翼翼的仔細地瞧,有時她的目光會正好碰到他的眼神,她也只是向他微笑。而那青年人卻是十分地窘,漲紅了臉,忐忑不安地又回過頭去。
青年人名叫張平,是小鎮上的人。
原來那張平在街上閑逛時,偶然遇見了章紫玉,他對紫玉倒是一見傾心。之后,他便多方打聽紫玉的身家底細,摸索了一陣子,終于在他一個朋友的指引下覓得了佳人的下落,那不過就是去年年底的事。張平曾找過各種借口接近紫玉,卻總在接洽的關鍵時刻退縮了,至多也就笑著問候幾句,那還是在他的朋友在場的情況下為他們打得圓場。
他唯一一次鼓起勇氣去找紫玉還是在去年臘月的時候,大雪紛飛,他呆在家里百無聊賴,便尋到了紫玉的住處。可他只在那房子周圍來來回回的繞了幾圈,雪地上都印了好些他的腳印,他就是沒進去。屋門緊閉著,屋里的人也沒有出來過。外面又寒冷,他只好又原路返回家去。
他家原本就富裕,祖上又曾是地主階級,到了他這一輩,家道雖不似從前富麗堂皇,卻也是獨門獨院,靠著青山座落在街尾的一條巷子里。他家兄弟兩個,他大哥的兒子都已經三歲了,另外,他兄嫂的肚子又開始慢慢地鼓起來了。他過了年已有二十六歲,家里人催得急,讓他趕緊娶個媳婦,好讓媳婦來管束他。他父母對于他也無非是想盡快卸下擔子。都這樣年紀的人,卻整天里游手好閑,若不是父母逼著,他連零碎的散工也不愿去干,動不動就伸手向家人要錢花。
他被父母逼急了,也會順水推舟,讓他母親托人去紫玉家說媒。媒人事先會到紫玉家作活動,與紫玉母親慢慢地熟稔起來后,不久就約了雙方見面。
這天,吃過午飯,媒人酒足飯飽,滿面春風地回家去了,留下張平去處感情。紫玉不表態,吃過飯后便回房看電視。紫玉父親倒是同張平聊了許久。紫玉母親一聲不吭,收拾完廚房,就背起了竹簍,挎上一個小竹籃,一面又示意張平跟她一同出去轉轉。紫玉父親碰巧在那時被叫走了,他一個人傻坐在那里也會越來越拘謹,更何況又是初次見家長,不免要堤防著點自己的言行舉止,對待未來的丈人丈母更是要積極響應。于是,他也就跟在后面出了門。
紫玉母親也同張平說笑,但他總會惴惴不安,心神不寧的艱難的附和著。在山上已呆了差不多一個時晨了,他見自己身上的襯衫西褲都沾滿了泥土和草屑,手上更是因為挖野菜弄得滿指甲的濕泥——他可心疼他那干凈光亮的長長的小脂甲了!而且此刻渾身都在冒汗,汗津津的難過極了!剛才走山路的時候,他就有些勉為其難的樣子。那山路凹凸不平,又荊棘叢生,他越往前走就越有想退回去的沖動。這時,他覺得自己儼然已被折騰得不像個人了,臟兮兮的,狼狽不堪。剛才又被人撞見了,這對于他是多么的有失身分。他兀自在心中發著牢騷,又察覺紫玉母親頻繁地注視著自己,猶如芒在背,他越發沉不住氣了。
他忍無可忍了,笑道:“伯母,我想回去上個廁所。”
“哦。”紫玉母親略微思忖了一回,應道:“那你就去吧,把籃子放在這里。”
“哎!”張平像是囚徒得了特赦令,頓時興高采烈起來。他忽然又覺得自己的反應過于激烈了,便有些訕訕的,然而,他又像是有些依依不舍的樣子。紫玉母親見他扭扭捏捏地在原地踏步,就又笑道:“不礙事的,你去吧。”張平這才一溜煙地逃下山去。
山腳下是有一間土筑的毛廁的,就建在上山下山必經的小路旁,他應該不會錯過。紫玉媽想著,又等了一會,她見張平已穿過了毛廁,幾乎是目不斜視地大踏步朝原路跑去。她看了一會,搖搖頭笑了。
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紫玉母親估摸著張平不會再到山上來,便也準備下山去。這時,代瑤也繞過山腰走過來,看見紫玉母親,笑問:“紫玉媽媽,豬草打夠了吧?”
“嗯,嗯.....夠了!咦?你挖了好多嘛!”
“是啊,那邊山上很多,一、二、三......八,八株呢!吶,給紫玉帶去兩株吧,栽在屋前,香著呢!”代瑤又從籃子里揀出兩棵有蕊苞的花草遞過去,看到旁邊竹籃子里盛有稀稀落落的野菜,想起了那個青年人,便問:“紫玉媽媽,那個小伙子是誰啊?是在和紫玉談朋友嗎,應該不是你家的親戚吧?”
“不是,都不是......”她堅決地否定掉了,然后又笑著把話岔到了別處去。代瑤也沒再追問,于是,倆人說著話一同回去了。
那張平一路小跑返回到紫玉家,在屋外就著自來水把臉手都洗了個干凈。進了屋,拿上他的西服外套,見紫玉從內房出來,便對她說他家里來電話讓他回去,有些要緊的事。紫玉當然不會說什么。他搭訕著也就匆匆離開了。
這樁親事也就此吹了。
此后,他們再沒聯絡,偶爾在街上碰見了,也表現的互不相識。張平雖然對紫玉非常地向往,卻總是怯怯的;又因那一次他的行為實在畏縮,事后連他自己想起來都覺得有些慚愧。——就像他們之間永遠都是橫著一道屏障,從此隔著兩邊,互不相干。
這天上午,張平照樣閑在家里,還未來得及出門,就見他三姑喜眉笑眼的一徑走進了內屋。不多時,他母親也眉飛眼笑的一同走出來。三姑見著他就笑道:“張平,你的好事來了!”她也不待有懸念,又接著說:“我給你介紹個姑娘,怎么樣?那小姑娘可好著呢!人長得標致,手腳也利索。讓你媽托個熟識的人去活絡活絡。那姑娘我也熟,到時候我幫你再說說,我看準成!”
張平本就是個隨遇而安的人。那紫玉儼然已是個無望的過去式的人了,他早就對她絕望了;今又見他三姑這般胸有成竹,很像是已經板上釘釘子了的事,不由得一陣心喜,也就同意了。
秀芬在河對過的路邊的幾幢房子里做裁縫活,張平的三姑家就位于她做活的不遠處。三姑與秀芬的師娘很熟,閑來常去坐著聊家長,也偶爾做衣裳。三姑見秀芬模樣端麗,做事不含糊,又心靈手巧的,早就有意將秀芬介紹給她的侄子。無奈張平看上了章紫玉,她也就把這事隔在心里了。這次趕巧他們倆的事吹了,她便想起做這個月老來。
不過一兩天,張平三姑就同另一位婆娘去見了秀芬的父母。做媒的人將張平家說的天花亂墜般得好,由不得秀芬父母不為之心動。當晚,秀芬母親懷著興奮之情就同秀芬說了。秀芬卻很冷淡,說:“我還小,不想這樣早的介入婚事。”
“不是的哦,我又沒讓你馬上就結婚。先見個面處處,合不來就算了,合得來那不是一樁好事情嘛。”秀芬母親訕訕地說。
“不見!”她冰冷地回道。
秀芬母親愣了一下,詫異道:“喏,你這丫頭怎么這樣不懂事。”她頓了頓,又緩和了語氣,用哄小孩子的口吻,說:“怎么就不見啦,見個面又不會損失你的什么。人家也是誠心誠意的。再說,都是鄉里鄉親的,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歸是有機會碰上的。又沒讓你馬上就要同意,怎么就不愿見了。”
“有什么好見的。我都沒準備要談朋友,什么同意不同意,這都不會發生。好了,很晚了,我要去睡了。”秀芬堅定地回絕了,一陣風似的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秀芬父母也沒轍,就將秀芬的態度同媒人說了。張平的三姑聽了并不失望,反而鎮定地說:“秀芬媽媽,您先別急著打退堂鼓,好事多磨嘛!這種事情哪能一錘子就定音的。我是說真的,你去街上打聽打聽,我侄兒家確實不錯的。秀芬媽媽,您再去勸勸你女兒,見見面是不會耽誤什么的。”諸如此類的話,張平的三姑說了許多。秀芬母親見她如此熱心懇切,也就不好意思一口回絕,便自回去再做打算。
又隔了兩天,秀芬母親去鎮上買貨。她在一家菜籽店買了些時令的種籽,偏巧這爿店就座落在街尾,與張平的住宅只一墻之隔,轉過一個巷子就到了。秀芬母親呆立了一會,心下思忖:莫不是老天有意讓我走到這里來,怎就這樣巧了?三姑說的應該就是這里吧。她這樣想著,也就不知不覺地轉到了張平家門前。
那是一座兩層高的樓房。屋子大門朝南,院墻四面是用混凝土砌城的,院門兩旁都是銀亮的鋼筋水泥柱。院門敞開著,圍墻內的園子開闊明亮,種著許多花草樹木,整整齊齊的。一條干凈的青石板鋪成的臺階直通向正屋的大門。
秀芬母親瞄了幾眼,趕緊退了回去,恐屋內有人走出來,心上砰砰直跳,像自己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然而,還是較歡喜的。張平家果然如他三姑所言,獨門獨院的。
晚上,秀芬父母先商量后,便又去同她女兒談判。
“媽,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您不要再煩我了,行嗎?”秀芬央求道。
“為什么呀?這可是大事情!閨女總是要嫁人的。我們現在為你尋得了一個好人家,你不把握,連見一面都不愿意,將來后悔可別來怪我們。”
“不怪你們!”秀芬賭氣道。
“喏!你這么個丫頭又說負氣的話。”秀芬母親瞪著眼睛責備道。
“秀芬,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說說看,到底是什么原因。”秀芬父親坐在床沿邊,翹著二郎腿,抽著煙,不慌不忙地說。她母親坐在小板凳上,定定地瞅著她。電視機正在播放連續劇,婚姻、愛情、家庭……秀芬逼不過,就將黃定勇的事悉數說給了她父母聽。秀芬父母并不驚奇。其實,他們早就知道了,這個村子哪有事情可以瞞得住人的。都是熟人,什么人跟什么人碰面,就算代瑤和愛梅不說,也會不脛而走的。
“秀芬,你這個傻丫頭,怎么就犯起糊涂來了呢?誰不知道,他們家是那個村子里數一數二的窮光蛋。別說樓房了,就是瓦房也沒有,都是些土房。你要是嫁過去定是要吃苦頭的。”
“誰說他們家沒房子呢!他父母給他留了一套瓦房。”秀芬分辯道。
“哼!”秀芬母親從鼻孔里輕巧的哼了一聲,頓了頓方又數落道,“那不過是一兩間平房。再說了,住在大山坳里,去鎮上買個東西都不方便。聽你堂哥講,黃定勇的那間瓦房破爛不堪,連瓦頂都七零八落的碎得碎,掉得掉,就沒有一處熱乎人的地方。”
“他說過,掙了錢會修繕。”
她母親諷刺道:“他說的話你也信?他若真的是這樣想的,怎么會不向我們說明?怎就見得人家是想娶你的。要是人家在外面另找了個人,你難道還等他?”
“不可能!”秀芬生氣道。
“耶?秀芬,你不能這樣肯定。”她父親插嘴道:“怎么不可能?你知道你張伯的大兒子吧,在家的時候,他爸給他認了個親,他當時也沒反對,回頭出了趟遠門,不到一年就帶了個小姑娘回來。這不,都快結婚了。”
“就是就是,”她母親附和道,“你可別不信。這種事情很難保證的。還有,秀芬,你別嫌我說話難聽,比你漂亮的女孩子外面多得是。人家又沒跟你定親,怎么有保障。他提都沒提,你還以為人家是真心的啊。傻孩子!再說,現在正好有這么個好的人家,聽說人長得挺排場的,家世也不錯,家又在鎮上,嫁過去的人將來的戶口也可以遷過去。這不比農村戶口好嗎?你連見都不見,將來要是后悔,可別怪我們做上人的沒提醒你。”
她母親苦口婆心的勸著,見她好一會不說話,只是怔怔地瞅著電視,便也沒再往下說。又坐了一會,她父母便回房去了。臨走的時候,她父親回過頭來,頗為認真的說:“秀芬,你自己好好想想,斟酌斟酌。見不見隨你,就使你們見了面,中意不中意也要看你的意愿。我們做上人的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過上好日子。我們也都是為你好,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們也不會勉強你,只是你自己要考慮清楚。”
秀芬開頭還很強硬,后來自己想想也覺得母親說的話很在理。定勇都出門幾個月了,連一通電話也沒打來。她除了埋怨還有猜忌,她的疑慮一旦被她母親戳破,就更添了她對定勇的不信任。她不免有些動搖。
這一天早晨,秀芬母親趁吃飯的時候,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若不愿意,我就推掉了。省得給人家難堪,讓人說閑話。”她母親見她低頭不語,態度不似往日的強硬,又說:“要不,就見一面?”
秀芬不置可否。她母親卻心中明白,當下喜出望外。中午張平的三姑來的時候,當即就定了見面的時間。
秀芬與張平一見,都很詫異,原來他們早撞上了面。去年臘月的大雪天,壓她胸脯的男人就是張平。秀芬這時想起,也會覺得難為情。
張平有了前車之鑒,對待這次的約會便更加上心,謹言慎行,處處表現的大方得體。秀芬由于覺得先前的不期而遇,很像是上天的安排,以為那就是緣分,因此,對站在她面前的彬彬有禮的男人便有了幾分好感。兩下一談,雙方都覺得言語勾通不成問題。媒人和兩家父母又從中推波助瀾,走了幾個來回,八九不離十就定下了。
秀芬曾打過電話問過定勇的兄嫂,定勇可有電話聯絡,但他兄嫂都說沒有。定勇為了省錢,就沒有買手機。他向家里人報平安,也是每次借用公用電話亭打過去的。
秀芬雖然在跟張平往來,但心里總還惦記著定勇。她的一個遠房親戚跟黃定勇是同村。她就托她表哥吳賢明去定勇家打探消息。吳賢明是知道張平的事的,也知道他們家有錢。他為了對表妹有所交代,便敷衍的去了趟定勇的哥哥家。正巧定勇那時又打來了電話,吳賢明并沒有告訴他秀芬的事,只說一切很好,她在家還等著他發了財回去呢!定勇聽后像吃了顆定心丸,登時勇氣倍增,更加堅信了要在外好好地拼搏。
秀芬并不知道,一等半年過去,毫無音訊,也就只當定勇應了她母親的那句話:出去的人看不上家里的姑娘了。
而張平總能從容地應付他跟秀芬之間的感情,完全沒有之前他見到紫玉時的那般慌張與拘謹。張平一貫很閑,他總是圍著秀芬打轉。秀芬上班,他就會圍在她的工作臺周圍,直等著她下班,然后送她回家。秀芬開始很不習慣,有點難為情。張平不管,總拿甜言蜜語來填充她羞怯的心。漸漸地,秀芬也和他打情罵俏。沒人的時候,張平也會伸出舌頭去勾引秀芬的嘴唇。秀芬總被撩撥得招架不住,慢慢地軟化在張平的胸懷里。年底,張平與秀芬就定了婚。
其實,黃定勇有打過電話給秀芬,不湊巧得是:要么是秀芬母親接聽的,要么是秀芬父親接聽的,秀芬總沒碰上。
定勇跟秀芬父母不曾往來,因此,每當聽到不是秀芬的聲音,他就會把電話掛了。秀芬母親感到很奇怪,不過,也只當是別人拔錯了號碼。有一次,定勇打過去,鼓足了勇氣開口說找秀芬,結果秀芬剛跑出去,又沒接著。在家的時候打過來沒叫接,不在家的時候卻要鼓足勇氣,真是不湊巧!秀芬母親后來也察覺到是黃定勇,既然對方不說,她也就不去提,也沒跟秀芬講,免得橫生枝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