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也忍不住靜下心來,聽聽這曲子,但腳上的步伐從未放慢。
一個清脆甜膩的女聲在吟唱“花臺共飲,把酒東籬,只見你形單只影,染袖幾段紅塵意。“
女聲頓了一頓,緊接著又唱道“煙雨幾季,曉風未起,三千愁腸為誰系。“
突然女聲的嗓音變得低沉迷蒙,伴隨著嗡嗡的回聲拖著嗓音唱道“與君滄桑共幾許,不如隨我歸故里。”
這曲調幽怨,綿長,詞句哀憐,凄美。
到底是哪里來的女子,能有此等歌喉,此等才情。
只不過這歌詞加上曲調聽完心里很是憋悶,好像有塊大石板壓在胸口,喘不上氣來。
“這荒郊野嶺怎么會有女人唱歌,該不會是聊齋亂入吧?“
小爺我可是一個無神論主義者,在我這里裝神弄鬼,你怕是來錯地方了。
清平想著不由得加快了腳步,離聲音越來越近了,她猛地向前一躍,來到聲源處。
可是她并沒有看見一個女子,而看到狄尉目光呆滯的站在桃花樹旁,左手用匕首抵著自己的喉嚨。
清平眼看狄尉握刀的力道逐漸加大,匕首下刀處已滲出一道鮮血。
而此時歌聲并沒有停止,還在幽幽回響,連桃花林的花瓣都在顫抖。
清平眼看匕首就要切入喉嚨,急的沖過去大喊“狄尉,狄尉,你瘋了嗎,喂!”
狄尉不看她,也不回答,好像她不存在一樣。
她雙手抓著狄尉的肩,瘋狂的搖晃也無濟于事。
狄尉眼神空洞呆滯的直直看向前方,面無表情,冷若冰霜,毫無反應。
既然喊話不管用,那她只有上手了。
“狄尉,笨蛋,傻瓜,你松手啊。”清平兩只手死死抓著狄尉握刀的左手,想把匕首奪下來。
可是狄尉一個手的力氣比她兩只手都大,掰了半天,手心手背都是汗,他握刀的手依舊紋絲不動。
清平心想“這樣下去,這個死變/態真的會把自己給捅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他會在桃花林自殺,不,與其說自殺不如說中邪,看狄尉的反應,好像一個木頭人。
這太奇怪了。
清平顧不得許多,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兩只手緊緊的抓住狄尉握刀的左手,像猴子打滴流一樣吊在他的手腕上,雖說不能把匕首奪下來,但最起碼能延緩匕首插入喉嚨的速度。
清平一面掛在狄尉身上一面想“看狄尉的樣子就像機器人按錯開關一樣。”
他的眼睛往日里都是神采奕奕,好像全世界的星星都飛到里面筑巢,可是現在瞳孔里面卻是混沌污濁,尋不到一絲明亮。
怎么一會兒不見他就變成這個樣子?到底哪里出問題了。
歌聲并沒有停止,還在回響。
一直不說話的狄尉突然囔囔一句“不如隨我歸故里,歸故里。”
聲音極低,不帶感情,好像在念佛經。
清平吊在下面看狄尉在那里自言自語,說什么‘歸故里’。
“你在說什么?什么歸故里?喂,你醒醒。”清平吊在狄尉身上對他又踢又打。
可是狄尉說完這句之后便再也沒有出聲。
清平看狄尉又變成一個木頭人,嘆了一口氣說“喂,你倒是說清楚啊,你只說一句‘歸故里’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等等,清平怔了一怔,‘歸故里’這三個字好熟?剛才好像在哪里聽過。
此時,狄尉再次發力,握刀的左臂吊著清平準備刺入喉嚨。
清平急的使勁往下墜,憑著她的體重再加上千斤墜,應該還能再緩一緩。
可是匕首刺入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放緩,本來滲血的地方,隨著匕首刀尖的不斷加深,現在已有黃豆大的血滴滴落。
清平怎么用力往下墜都于事無補。
“你等等,再等等,你就這么趕著去投胎嗎!你現在是一尸兩命你知道嗎?你死了我也會被抹殺。”清平急的額頭直冒汗,手心也被汗水浸濕。
‘歸故里’,‘歸故里’,‘歸故里’,明明聽到過,到底是在哪里聽到的?
清平使出吃奶得勁的咬牙硬撐,多一秒是一秒。
拼命的在想狄尉說歸故里是什么意思。
好像剛進來的時候聽誰說過,
“對了,不如隨我歸故里!沒錯,與君滄桑共幾許,不如隨我歸故里,這是那女子吟唱的歌詞,可是狄尉為什么會說出歌詞?“清平掃視四周,并沒有看見的吟唱的女子。
偌大的桃花林,除了空靈的歌聲,只有他們兩個人。
霎時,歌聲再次響起“與君共滄桑幾許,不如隨我歸故里。”
狄尉好似聽見命令一般,加大左手上的力道刺向喉嚨。
隨之傳來女子銅鈴般的笑聲,聲音童稚爽朗忽遠忽近,飄然不定
清平快撐不住了,只要她現在松手,狄尉手上的匕首必定單刀直入,直插喉管。
莫非是這女子有問題?
必須快點讓這女子的歌聲停下來。
清平雙手抱著狄尉的胳膊,兩只腳纏著狄尉的腰,整個身子動彈不得,現在去找吟唱的女子恐怕已是來不及了。
這怎么辦?怎么讓歌聲停下來!
清平急的兩眼通紅朝狄尉大聲喊“喂,你別死啊,你個流/氓,敗/類,混/蛋,變/態,你別死啊,你醒來罵我啊!”
可無論她怎么呼喊都無濟于事,狄尉好像五覺被封,聽不見也看不見。
眼看狄尉脖子上的匕首越差越深,如黃豆般大的血滴已經連成一條直線,順著匕首冰涼的刀刃淌到狄尉的左手上,又從左手流到清平的手背。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溫度,沒想到是通過他的鮮血。
此時,一直在清平眼睛里打轉的眼淚‘啪嗒啪嗒‘簌簌落下,順著臉頰落在紅肚兜上。
溫熱鮮紅,奪目刺眼。
清平看著血越流越多,無奈的拼命搖頭,嘴里念著“不要,不要,不要。我求你。“
她直到這一刻才突然發現,狄尉不知在什么時候已經把他自己烙在她的心里,抹不去,擦不掉。
她現在費勁心力想救他并不單是因為系統的任務,也不是因為他是狄尉,而是,他就是他。
他是那個陪自己哭,陪自己笑的人。
眼看狄尉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匕首,再這樣下去,就是大羅神仙也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