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明送完歌，趕緊溜了出去，生怕張繼宗聽了歌后，會遷怒于他。到了外面，見著肥華，埋怨道：“都怪你，我被張導批了一頓。”
肥華問：“張導聽了沒？”
阿明搖頭道：“我不知道……說不定直接扔垃圾桶了。”
肥華臉色黯然下來。
這就是在文娛圈子，缺乏人脈和名氣的結果。你的東西，很難得到重視，并獲得表現的機會。
至于寫得好不好，別人都不在意，又有何用？
沒辦法，只能先離開，尋求其他的機會。
歌曲樣帶，他不只一份，另外還拷貝了兩份，都還裝在包里。
劇務阿明打發這個胖子走掉，自己跑去忙活，剛做了下事，電話響了，看來電號碼，竟是張導的，一顆小心肝砰砰亂跳：壞了，這不得是問罪來了？
張導的脾氣真不是蓋的，拍攝的時候，面對明星主演，如果他們做得不好，直接劈頭蓋臉一頓罵。
何況他一個小劇務？
但不接不行，不接罪更大。
“張導，有什么吩咐？”
接通之后，立刻獻媚地笑道。
“那個送歌來的人呢？”
“我已經趕他走了。”
“什么？誰讓你趕人的？立刻找他回來，馬上！”
張繼宗不容置疑地掛了電話。
阿明一臉茫然，隨即一激靈，急忙往外跑，可哪里還有肥華的影蹤？
于是想打電話，才發現根本沒留號碼。
對，名片！
跑劇務的人心思得玲瓏，阿明很快回過神來，然后想到，名片先前送到張導那了……
……
肥華離開劇組，倒沒有走遠，就近尋個茶攤子，進去吃喝點東西，想著事情。
他不清楚張繼宗有沒聽歌，如果聽過了，看不上，那無話可說；要是沒聽就扔了，真不甘心。
可絞盡腦汁，也沒辦法讓對方認真來聽一聽。
雙方的身份位置差得太多，肥華根本夠不著，也沒有任何接近的人脈關系。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死纏爛打。
但這種做法容易招惹反感，可能事與愿違……
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
“喂？是李經理嗎？你在哪里？張導找你！”
阿明焦急地說道。
肥華一個愣神，隨即狂喜，隱約猜到了對方的意思，嘴上卻問：“找我做什么？”
“是關于主題曲的事，你快來劇組，我在門口等你。”
“好，我一會就到。”
肥華可不敢托大拿捏，吃了兩個點心，結賬離開，麻利地跑回《慶康大帝》劇組。
遠遠的，阿明看到了他，急忙迎上來：“李經理。”
肥華干咳一聲，打趣道：“明哥，你們張導不會特意找我回來罵一頓吧？”
阿明忙道：“哪能夠？”
故意壓低聲音：“看樣子，張導是看中你送來的歌了。”
肥華喜道：“真得？”
“十有八九……李經理，如果你的歌被選上了，可別忘了小弟。”
肥華笑道：“不敢忘。”
兩人說著，來到張繼宗的辦公室。
屋子里放著歌，正是《向天再借五百年》，蘇合泰渾厚的歌聲響蕩著：“做人一身肝膽，做人何懼艱險，豪情不變，年復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惡分開兩邊，都為夢中的明天……”
直到聽完，張繼宗這才抬頭起來，打量著肥華：“李經理？”
肥華趕緊上前：“張導好。”
兩人握了握手，張繼宗開門見山：“你送來的這首歌不錯，我決定用了。”
肥華一聽，心中了然，問：“那張導想怎么個用法？”
張繼宗沉吟片刻：“我打算買下版權，然后另外請人來唱。嗯，就請宋銘基老師來唱。”
宋銘基是國內有名的男高音，被稱為“影視主題曲專業戶”，演唱過不少膾炙人口的歌，比如那首《滾滾長江東逝水》，傳唱了幾十年，經久不衰。
肥華問：“為什么要換歌手呢？。”
張繼宗回答：“實話說，這個蘇合泰唱得也可以，但我真不知道他是誰。”
“他是我工作室旗下的一個歌手，新出道的。”
“所以嘛，如果這首歌請一位像宋銘基老師這種成名歌者來唱，效果肯定會更好。”
肥華想了想：“這事我做不了主，我想打個電話。”
“請便。”
肥華離開辦公室，在外面撥通了陳立行的電話，把事情原委說了。
陳立行問：“光賣版權的話，也就幾萬塊吧？”
“差不多，業內的行情，這樣的情況，最多十萬出頭。據說當初他們請楊洪來寫，就是二十萬左右。”
楊洪是業界著名音樂人，上門請他寫歌，價碼不同一般。《向天再借五百年》則是自己送上門的，而且陳立行聲名不顯，自然是另一回事了。
這就是規矩，圈子里的規矩從來都不是那么好打破的。
陳立行說：“那就不用多說了，他要用，就連歌帶人，缺一不可。”
肥華問：“要是把他惹惱了，全不要了呢？”
對方可是張繼宗，國內排得上號的大導演，有脾氣有性格，更有底氣。
“不用就不用，現在咱們不等那幾萬塊錢急用，缺的是一個契機。”
陳立行語氣堅決。
“那好，我跟他談。”
肥華掛了電話，吸一口氣，返回辦公室，轉達了陳立行的意思。
辦公室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張繼宗目光犀利：“李經理，你們確定要這樣？”
肥華一攤手：“沒辦法，我們在這首歌上面花費了不少心血，不能說換人便換人。”
沙發坐著的王中成笑道：“李經理，你們這種就是捆綁式銷售嘛。但在這個圈子里混，得善于變通，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肥華在網上見過王中成的照片，這一位可是有名的文娛大鱷，換做往時，哪有資格跟對方搭上話？
更不用說談合作了。
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
肥華心里直打鼓，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王總，張導，真不好意思。這首歌的著作者龍卷風先生，也是工作室的創始人，他不同意換人。他還說，只要不是唱的問題，所謂歌手名氣，并不會影響《慶康大帝》的行情。畢竟這只是主題曲，又不是上臺表演。”
說完，微微低下頭去，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想要討價還價，往往得身份相差不大，才有談的余地。否則的話，你就只能接受，不接受，則得做好被掃地出門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