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把我卷進這些麻煩里來的！”

說著說著，白不言口氣凌厲起來。

他本是佯怒嚇唬對方……可事到臨頭，聊起這些事來，倒也真激起了心中的不爽。

“不管是什么棋牌室的女神，雄鷹集團的納米蟲，機甲兵和異能者的科研計劃，還有找上門來，試圖雇兇綁架我的探員特工……”

“這些本來都和我沒關系！”

“我沒招惹任何人！”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是你惹來的，找上的卻是我！”

“而現在在我面前，你居然還想裝可憐……假扮成一個身殘志堅，獨立自主的好女孩？”

“你倒是成了受害者？”

“憑什么？”

白不言語氣又冷下來。

他展示著自己的左手手指……其中，幾根手指的指甲根，已泛起異常的紫紅色。

咔。

隨著他用手輕輕一拔，一枚指甲完整地脫落下來。

在舊指甲的下方，一層新的指甲早已成型。

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覺，這層新指甲略帶銀灰色，并不正常。

納米蟲對身體的改造正越來越快，潛移默化……再這樣下去，白不言甚至可以算作是“生化人”而非“自然人類”了。

也沒人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對不起?！?/p>

安吉拉幽幽嘆道。

她終于放棄了偽裝，不再故作弱小，假扮可憐。

“那你打算怎么補償我？”白不言便順勢問了下去。

安吉拉閉著眼點點頭：“你想要什么補償？”

“給我生個孩子，怎么樣？”

心知不能讓對方輕易糊弄過去，白不言干脆一上來就提個過分的，順勢調戲一下對方。

談判就是這樣，你得一上來就先開高價，然后再等對方還價……

但他沒想到的是，圣女點了點頭。

“好，等我身體恢復一些就可以。”

“……”

白不言一時無語。

他并不知道，按真知教派的教義，圣女本就是侍奉先知的人……這樣的操作，在他們看來非常正常。

安吉拉甚至早有心理準備。

盡管她年紀并不相信那些胡編亂造的教義……可在合適的時候，她也有犧牲的覺悟。

她知道，自己離不開教派。

倘若不獻身于先知，就沒法再扮演這個圣女的身份，自己會立刻失去教團和大牧首的支持，失去那些追隨者，而今后的大事，也絕對無法成功。

在過去生死關頭的日子里，安吉拉曾一度焦慮……夢中得見的預兆，還有神的旨意到底是什么……

如果預言中的“先知”年歲已高，模樣丑陋，秉性惡劣，舉止荒唐，那該怎么辦？自己是否心安理得地接受命運？

而現在，她反而放下心來，甚至略有慶幸。

白不言這個人不算壞，完全在能接受的范疇。

……

氣氛一時尷尬起來。

尚未成年的莉莉左看看先知，右看看圣女，突然覺得兩人似乎般配了起來。

圣女侍奉先知，先知侍奉神明。

這些教義的內容，莉莉一直也是知道的。

因此小丫頭倒是沒覺得，兩人剛剛的拌嘴談條件有什么不對。

原本她一直不理解，看到的各種電影動畫里“愛恨交加”的劇情……可現在，好像又能理解了？

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雖然會吵架，可最終還是沒能分開。

咔噠。

大門傳來開鎖聲。

是安雅回家了。

沒錯，作為莉莉的姐姐，安吉拉的好友，白不言的老客戶……她自然也在接下來的飯局邀請行列中。

而她一進門，就看到三人對峙的一幕。

安吉拉半跪伏地，似乎在請求什么；莉莉蹲在一旁，照看著她；而白不言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神色復雜……

“你們在搞什么？”

安雅一時理解不能。

“我們……”

安吉拉整理了一下衣裙，正要開口解釋，卻被莉莉搶先插嘴——

“姐姐，先知和圣女在商量生孩子的事情?！?/p>

“……”

這下就越描越黑了。

白不言心知解釋不清楚，便干脆閉嘴不說話。

“噗。生孩子……”

性情潑辣的安雅，直接笑出了聲。

“你一個戀愛都沒談過的人，突然就想生孩子，跳躍也太大了吧？這是要跳過多少步驟，直奔主題？”

她自從雙腿殘疾后，本就一直走的“不良女孩”的道路，一直刻意扮丑保護著自己和妹妹，直到最近才改變想法。

像這樣偶爾開個黃腔，安雅當然不排斥。

“對圣女而言，守貞本就是信仰的一部分。”

安吉拉修長的睫毛眨動，再次拿出那套神棍的說辭。

在莉莉的攙扶下，她又爬上輪椅重新坐好，擺出圣女的姿態。

“倒是你啊，安。”

“既然最近病好了，取向也變了……是不是也該考慮找個男人，結婚生子了？”

兩人就這么杠上了。

在二女的一番言語交鋒中，白不言倒是聽出了些東西。

安雅和安吉拉這兩個塑料姐妹……貌似曾經還有其它的羈絆？

在被自己治療前，安雅是個蕾絲？

難怪兩人明明很熟，卻最近一直沒見面……直到自己來找圣女算賬為止。

說來也巧。

白不言先被安吉拉毒害，緊接著去給安雅解夢……而兩個女孩子恰巧也認識，這確實有點緣分的味道了。

“對咯對咯，說到男人……我們面前不就有一個嘛?！?/p>

安雅坐在了白不言身旁。

她還很大方地將手肘搭在了白不言的脖子上，目光緊盯著安吉拉，挑釁意味十足。

“要不，我干脆搶走你的男人好了？”

“……”

白不言和安吉拉同時陷入沉默。

夢的內容總會被忘掉一部分，但白不言可不記得他和安雅有過什么曖昧。

當然，安雅只是隨口胡謅，專門調戲兩人。

“反正圣女大人也是為了信仰而獻身嘛……跟你的先知并沒什么感情，對不對？”

“你沒有感情，可我有嘛?！?/p>

“白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在我生病的時候，他進入我過去的記憶里，將我拯救……喔，后來啊，我們還在夢里做了好多事。”

現在距離如此近，白不言才發現，安雅確實幾乎變了個人。

第一次在地下賽場見面時，她臉上濃妝艷抹，頭發也挑染的亂七八糟……

盡管駕駛員的衣服裹出了迷人的身材曲線，可那股渾身上下的“風塵味”還是讓人很不舒服。

而現在就不同了。

今天的安雅氣色健康，黑眼圈也早就消失，不必再用粉底遮掩。

格斗與舞蹈根底的熏陶下，一舉一動間無不凸顯著英姿颯爽，那股充滿精氣神的御姐魅力，此刻終于開始成熟。

“夠了，安，別再說了?！?/p>

圣女終于破防了。

她剛在白不言一頓“討債”下，這才說出那些話，心里正堵得慌。

如今，連過去的好姬友也來說風涼話，實在太扎心。

“各位，時間不早了……”

“一起去吃頓大餐吧，座位已經訂好了，這頓我請?！?/p>

“我現在就打個車來?！?/p>

安吉拉正了正臉色，看了眼手機。

她急忙將話題轉向吃飯，又略微低頭，用哀求的神色望向白不言。

“白，之前的事我會想辦法補償……我不求原諒，只希望在共事的時候，你能不計前嫌，不要把我逐出門徒序列?！?/p>

“不管任何事，我能幫上忙的，你以后都可以找我，就當賠禮?！?/p>

“哪怕你不是開玩笑，真要我做生孩子的事……也請等我養好身體，好嗎？”

話說道這個份上，再不松口也就沒法聊下去了。

不過，鬼知道她是不是又裝可憐。

千萬不能被女人的外表所欺騙。

白不言隨便點了點頭，心想著具體條件等吃飯的時候再聊。

今天本就是為這個而來的。

“各位，讓我們放下過去的小摩擦，多想想未來的事……”

輪椅緩緩滾動。

安吉拉第一個走到了門口，示意大家跟上。

她看著天邊層層的鉛云，小聲說著：

“一場足以掀翻整片群島的大變動，就要來了。”

“我們得好好談談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