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門頭溝某老舊小區頂樓冬,2006年)
風,冷得像刀子,刮過我布滿細紋的眼角。五十層樓頂的邊緣,粗糙的水泥硌著我顫抖的膝蓋。口袋里的電話一直在震動,那是貸款平臺催還的號碼,動靜不大卻壓垮了我最后一絲生的氣力。我是燕婉婉,知天命的年紀,本想過一過衣食無憂闔家歡樂的生活,卻因生意失敗,負債累累,走投無路,看著樓下,車流如螻蟻,人生?一場輸得精光的豪賭罷了。
“跳吧,一了百了……”我閉上眼,身體前傾。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玻璃幕墻冰冷的觸感仿佛還在指尖...然后是令人心悸的失重感,以及下方街道渺小如蟻的人群和車輛驟然放大的驚恐...
“啊——!”我猛地從硬板床上彈坐起來,心臟狂跳如擂鼓,喉嚨里溢滿了絕望的窒息感,渾身被冷汗浸透。眼前不是下墜的虛空,而是...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斑駁泛黃的墻壁上貼著幾張過時的明星海報,角落堆著雜物。狹窄的房間,一張舊書桌,一個簡易衣柜。唯一的光源是一盞白熾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窗外傳來嘈雜的市井聲,還有隔壁合租小情侶壓低著嗓門卻又異常清晰的爭吵聲:“你那襪子能不能別亂扔?臭死了!”“嘁,有本事你洗啊!高材生了不起?還不是擠在這破地方...”“你...!”女人的聲音拔高,又強行壓下去,“懶得跟你說!我這周六還要見張總談個大項目呢!”
我不自覺的捂住心口,大口喘著氣,茫然四顧。門頭溝...合租房...這個在記憶中早已模糊的,人生第一次最低谷時期的落腳點。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劣質泡面和塵土混合的氣味。
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皮膚緊致,指節勻稱,沒有長期操勞的粗糙,更沒有被催債信息逼瘋后留下的死皮和傷口。這不是我那雙五十歲,飽經風霜的手!
巨大的荒謬感和恐慌瞬間襲來,我跌跌撞撞地下床,撲向書桌上唯一的那面小圓鏡。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帶著驚惶,卻絕對稱不上衰老的臉。眼角只有淺淺的紋路,頭發烏黑濃密地垂在肩頭。這是!三十歲的自己!那個剛剛經歷了一段失敗婚姻、辭掉一份不滿意的工作,對未來一片迷茫,卻又在灰暗中意外抓住一縷陽光——那個叫林木亦的大男孩,笨拙卻真誠地擠進她生命的時期。
“重生了...我重生了?!”我指尖冰涼地觸碰鏡面,眼淚毫無征兆地洶涌而出。不是悲傷,是混雜著劫后余生、滔天悔恨和一種滅頂般重壓的巨大沖擊。前世那最后幾年的絕望、負債累累的窒息感、木亦在得知我跳樓消息時會何等崩潰的痛苦...所有畫面在我腦海中尖呼嘯著炸開。
我無力地滑坐在地,冰冷的瓷磚地面刺痛皮膚,讓我稍微找回一絲清明。
“吱~”臥室門被輕輕推開,帶著冬日清晨寒氣的大男孩探進頭來,小麥色的臉上帶著明朗又有些忐忑的笑容:“寶貝,醒啦?我剛買了包子和小米粥,還熱乎著呢。”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色運動外套,身姿挺拔高大,像棵白楊樹,正是二十六歲風華正茂的林林。他手里拎著廉價塑料袋,熱氣氤氳上來,模糊了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
看到我坐在地上,滿眼是淚,林木亦臉色一變,一個大步就跨了進來,包子隨手一放,蹲下身就要扶她:“婉婉,怎么了?做噩夢了?還是哪里不舒服了?地上涼,快起來!”他的聲音急切而真誠,帶著東北腔特有的淳樸和直接,暖烘烘的大手帶著薄繭,穩穩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真實的觸感,溫暖的體溫,年輕的氣息撲面而來。我怔怔地看著這張比記憶中青澀太多、充滿生機與關切的臉。前世他四十多歲那無法言喻的絕望和憔悴,與眼前這張臉重疊、對比,巨大的反差如同一把重錘,狠狠砸在她心上。
前世的他,為了和我共渡難關,拼盡全力,最終卻也…這一世……
林木亦見她我沒反應,只是愣愣地掉眼淚,更慌了,用袖子笨拙地去擦我的臉:“寶貝,別哭啊!是不是那倆傻X又說什么了?你放心,等咱攢夠錢,馬上搬走!不受這個氣!我以后天天給你買熱包子!絕不讓你餓著凍著!”他語速飛快,眼神里是全然的擔憂和一種近乎幼稚的保證。沒有巨額債務壓身,沒有被社會毒打得疲憊不堪的眼神,只有全心全意的在乎和對未來的希冀。
熱騰騰的包子香氣混合著他身上干凈香皂的氣息,在這個混亂、陳舊、充滿隔音差隔壁情侶背景音的房間里,意外地構筑起一個堅實、暖人的小堡壘。
就在這時,門外客廳傳來陰陽怪氣的女聲,是他們那位自詡“高級白領”的合租女室友張曉麗:“哎喲喂,這又是唱哪出啊?大清早的哭天抹淚給誰看吶?小林啊,姐可提醒你,別太慣著某些人,這年頭能自己爬起來比什么都強!是吧,親愛的?”后面那句是對她那個同樣眼高于頂的男友說的。刻薄、聒噪,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優越感”。若是前世我只覺得壓抑又憋屈,常常被氣得不輕又無力爭辯。但此刻,這些聲音傳入耳中,卻像隔著一層毛玻璃,遙遠而微不足道。
叮!檢測到強烈求生意志與徹底改變命運的決心!生存是一切優化的基礎。個體潛力巨大,符合綁定條件。“人生優化系統”正在激活…1%...50%...100%!
綁定成功!宿主:燕婉婉(30歲)。生命狀態:重生逆轉期。
基礎面板生成中…
【體能:4(亞健康)】
【健康值:65/100(輕度抑郁傾向,長期壓力)】
【抗擊打能力:1(皮薄餡大)】
【武力值:0(戰五渣)】
【智商:118(正常人類優秀)】(重生buff提升)
【樣貌:7(溫婉清秀,略顯憔悴)】
【可用屬性點:0】
【技能:無】
【任務:暫無(待機中)】
一個冷冰冰、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突然在我腦海深處響起,淡藍色的半透明屬性面板清晰地懸浮在眼前,只有我能看見。
我渾身一震,瞳孔驟然收縮!
重生...是真的!連帶著這種超自然的力量…也來了!
前世的悔恨與絕望在此刻化為最堅硬的磐石,我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和狂喜交織的洪流沖擊著。看著眼前滿臉擔憂、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東西都給她的林木亦,感受著腦海中那個冰冷而充滿無限可能的系統。
“木亦...”我抓住林木亦的手,用力得指節發白。淚水還未干涸,但那雙眼睛里,熄滅多年的火焰驟然升騰,灼灼燃燒,帶著一絲凌厲和幾乎沸騰的篤定,清晰地映出他年輕的臉龐。
“嗯?怎么了寶?”林木亦被我眼中迸發的光攝住,忘了隔壁的聒噪,只覺那目光像有溫度,燙了他一下。
“這一輩子,”我一字一頓,聲音輕卻重若千鈞,帶著不容置疑的執拗,“我一定會牢牢抓住該抓住的!”錢,健康,你,爸媽,姐姐,還有肖榮...一個都不能少!那些糟心事,那些惡人,統統滾開!”前世墜落的終點,就是我嶄新人生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