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臺上,晚風很涼。
想起第一次和季冬云上天臺,我以為這里是馮玉策跳下來的地方,多番忌諱,只站在樓梯口與他說話。
在通往天臺的臺階上,季冬云親口說出秋以為期。
到現在,竟懷著這樣的心情上來。
季冬云會和我說些什么我都知道。
但我忍不住去做那些事。
這念頭就像在我心里扎了根,長出葉子,開出花一樣。
或許是小學時候被沈微琪背叛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再加上國中時期扭曲的成長,讓我在潛意識里忍不住要加倍報復沈微琪。
為了滿足自己的愿望,去利用李燦和夢雅,挑起雙方的戰火。
我是這樣的人。
“你總是這樣。”
季冬云開口。
他站在天臺的邊緣,欄桿只到他的腰際,一不小心就會翻下去。
我遠離欄桿,距季冬云足足三米遠。
“你又這樣做了。”他重復了一句。
“明明是和你無關的事,為什么不能無視?”
“有關。”我答,“我和沈微琪小學時候做過幾年同學。那時候我遭遇的事對我現在的性格影響很大。她——”
“她間離你的朋友,在你和你父親,也就是班主任吵架之后,又疏遠你。”
季冬云幫我補充完。
我詫異:“你怎么知道?我和你說過嗎?”
“說過。不過不是這里的你。”
“什么意思?”
“放手吧。如果不放手,遲早會玩火**的。”
季冬云好像話里有話。
我忽然想到那個一直想問卻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你認識穆小暮,而且關系不錯的樣子。為什么。”
季冬云的瞳孔緊縮。
“劉蕊要打我們的那天,你也打來電話,本應該去參加數學競賽的馮玉策也在你旁邊,這又是為什么?”
原本我想問的是他們怎么會及時趕到南關巷攔住我,但穆小暮警告我不能說出來,于是只能這樣問。
季冬云將視線錯開,依舊重復著叫我住手。
我上前一步:“告訴我。”
季冬云低下頭。
好像再堅持一下就能得到回答。
我加重聲音:“請告訴我——”“我和你一樣要遵守那個約定。”
我眼前一亮:那個約定。
穆小暮說,時間重新來過之后,之前時間里發生過的事只有自己記得,不能說出來,季冬云這樣說,莫非是。。。
“你的時間。。。”“是的。”季冬云打斷我,“還有關于穆小暮這個人,我認識她是因為我父母都在她家工廠工作。馮玉策也是。”
原來如此。興許那天時間被重來的人不止我一個,還有季冬云和馮玉策,這樣他們才能趕在門開之前叫住我。
“這個問題說完了。現在答應我,別再插手。否則我和竹子回來,根本沒有意義。”
季冬云陰郁得看著我,那眼神不似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倒像是中年人。
我覺得有些心驚,心臟又開始抽痛。
一股電流貫穿心臟,蔓延到全身。
痛楚來得突然又猛烈,瞬間淹沒所有感官,將我擊倒在地。
最后看見的,是季冬云帶著憐憫的眼神。
他沒有伸手,只是看著我暈過去。
醒來時自己在醫院。
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父親就躺在旁邊的陪護床上。
我想坐起來,又怕弄出動靜吵醒父親,只能小心翼翼起身。
心口撕裂一般疼痛。
心律不齊會達到這種程度嗎?
還是遭了天譴?
什么天譴。我也不算做了什么壞事吧。
想到這里,我決定先關注一下那件事的進展。
我打開手機,躲進被窩。
這會兒論壇里已經消停了不少,只有幾個夜貓子管理員還在努力刪帖。
盡管如此,照片和錄像外泄,已經管不住了。
我退出論壇,打開相冊,手指劃過夢雅傳給我的沈微琪的照片,一張張細細欣賞。
忽然,背景中的某個人跳進我的眼睛,手立刻停下來,按住圖像放大。
放大到最大化。
我一個機靈坐起來。
弄出了大動靜。
父親發出幾句夢囈,我立刻將手機放下。
他翻了個身,沒有醒,而是背對著我。
我松了一口氣,重新躲進被窩:在那張特別清楚的照片背景里,我看到了華倩林。
依舊穿著去年地鐵初見時的格子衫,渾圓的眼珠盯著面前的譜子認真看著。
華倩林和沈微琪在同一個聲樂老師門下學習?
不知道。
不過也沒什么吧。她們兩個彼此不認識。
雖然這樣想,還是隱隱覺得不安。
找個機會去試探一下吧。
在那之前,先做個全身檢查,找出這心臟抽痛的根本原因。
我現在十分肯定,這絕對不是單純的心律不齊!
在醫院折騰了一整天,到傍晚才重獲自由。
全身檢查的結果是我唯一的問題就在于偏瘦,IBM指數還沒有達到18,得多吃點飯。
父親揣著手問我要不要吃晚飯,我想了想,還是拒絕。
“那就去學校吧。”
父親微微皺眉:“爸爸不是嘮叨,還是得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那個瞬間,我明白了,父親其實隱約知道點什么。
我躲閃著他的目光,收拾下書包去學校。
打開手機,李燦和夢雅都打了電話發了消息,馮玉策也發來短信問候,此外還有幾個同學。
唯獨沒有季冬云的。
我讓他生氣了嗎?
還是讓他失望了?
垂頭喪氣走進班,迎面撞上沈微琪。
她撞著我的肩膀跑出教室,班里的人議論紛紛。
于蘭也不在。
出了什么事?
我問李燦。
李燦和夢雅首先用了三分鐘關心我的身體,然后答疑解惑。
沈微琪被校方警告一次。理由是無端缺課一周以上并且生活作風不當。
這個理由怪怪的。
不管怎樣,李燦和夢雅滿心歡喜,搖晃著我的肩膀:“咱們是不是得慶祝一下!”
看著李燦那雙貓一樣圓溜溜的黑眼睛,我想到了華倩林,立刻回頭問夢雅:“你在聲樂培訓班見到華倩林了?”
夢雅一臉茫然。
她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沈微琪身上,沒有在意別人。
我把照片拿給她看,李燦也湊上來——她不認識華倩林,夢雅卻一下子認了出來:“之前在書店纏著唐哥的人!”
李燦問清楚了緣由因果,不以為然:“巧合而已。她和沈微琪有沒有什么關系,和你們也沒有過節。不過是恰好在一起——來來來,說說下一步怎么繼續。”
“什么下一步?”
“于蘭啊!”李燦捋起衣袖,準備大干一場的模樣,“她可還什么事都沒有啊!”
我想說,對于我而言,于蘭本身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
她的確聯手暗中陷害高云,也參與挑撥李燦和劉蕊的關系,但對于我本人而言,并沒有什么過節。
不過李燦不會善罷甘休,夢雅亦然。
兩人已經商議得熱火朝天,全然忘記我們還在班里。
“這種事回家再說。”我攔住她們,同時拜托李燦一件事。
就是調查四個手機號碼。
我的手機號,季冬云的手機號,穆小暮的手機號,以及原本屬于劉備的手機號。
之前調查過劉備的手機號,可是李燦的回答是什么都查不到,不僅發送的短信打過的電話查不到,連機主姓名都查不到。
這次難道是一樣的結果?
我耐心得等了兩天。
兩天后,五月的第一天,結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