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拿起電話,撥通了馮玉策的手機。
關于馮玉策有女朋友這件事,其實是馮玉策本人傳出來的——他在電話里這樣告訴我。至于目的。他沒有明說,我也沒有問。
大約是想要免除學校女生的打擾吧。
我想和馮玉策商量的事和沈微琪與李燦有關。上次輪回之中馮玉策雖然目睹李燦與沈微琪的爭斗,但是對于其中的來龍去脈并不知情。甚至對于國中時代兩人的關系也沒有放在心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與自己和自己關心的人無關的事,他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因為我想要改變那兩人的結局,終止這場自小學開始的爭斗,馮玉策表示他也會盡心。
于是我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馮玉策。
他有些遲疑:“這樣……行得通嗎?”
“只能試試。說服李燦眼下是不可能的,直接告訴她宣揚沈微琪的家事又會暴露我們兩個的身份,引起她的懷疑。所以得換個角度。”
“那,我試試。”
“我這邊也會幫忙。”
說定之后我掛上電話,還是寫作業。
國中的作業啊,難度不大但是數量真心不少。
等到全部完成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父親隔著門讓我早些睡,我想了一下,開門,將想要收養凱蒂的事告訴父親。
父親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是已經決定的事,你就要負責到底。”
“會的。”
我連連點頭。
那個時候父親就這樣信任我。想想曾經自己的叛逆任性,以及一直給予我最大寬恕與容忍的父親,我突然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父親。
這一次無論如何,再也不能做讓父親擔心的事。
我關上燈,進入夢鄉。
之后的一周,馮玉策按照與我商議后的決定,將一件事宣揚了出去。
這件事就是,沈微琪的表哥,是個癮君子。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又是這樣的丑事,對于沈微琪的議論從周一一直持續到周四。
周三晚上,我給李燦打電話,說是從季冬云那里聽說了這件事,想要求證一下。
李燦帶著遺憾跟我說,是謠言,沒有證據。
我又追問,她老老實實和我說,她父親就是警察,還有很多親戚在緝毒大隊工作,本市吸毒人員里沒有沈微琪的表哥。
“那這件事可就是惡意中傷了啊。”
我嘖嘖嘴。
李燦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季冬云是什么反應?”
“他只是說了這件事,沒說自己什么態度。倒是馮玉策表態了。”
“他怎么說?”
“說很反感這樣在背后議論別人的事。不管是不是謠言,傳播謠言的那個人首先不安好心,令人唾棄。”
“這樣說的啊。”
“是的。”
我加重了語氣。
“我也這樣覺得。不管是不是真的,傳播謠言的人都太過分了。而且連你都說沒有證據,這就證明只是謠言。這樣看沈微琪還真是可憐。”
“她這是自作自受!”
“哦?她又做了什么?”
“這……”
李燦張口結舌。
我趁熱打鐵:“說起來,雖然小學時候和她關系不是那么好,但是也沒有達到水火不容勢不兩立的程度。況且得饒人處且饒人。希望沈微琪的這件事能平安解決,別再生事端。”
李燦帶著些不情愿得點了頭。
我合上手機,去廚房給凱文準備晚飯。
是不是顯得我很圣母啊。
掌握著生殺大權,帶著悲天憫人的形象去拯救一無所知的人。
并不是哦。
不是為了拯救沈微琪而去阻止這件事。
而是這件事的發生會影響到未來的發展。
像是螺旋的第一個轉彎,壓在駱駝身上的其中一根稻草。
并不是事件本身對某個人造成損害而去制止,而是以這個事件為基礎,連同此后一系列事件會導致無法收拾的局面,所以從開始就要矯正。
說到底,我不是為沈微琪,但若不救沈微琪,自己真正想要救的人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與其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倒不如雙贏。
我蹲下身,一邊看著凱文狼吞虎咽將碗里的晚飯吃完,一邊想著,幾天之后,李燦得知沈微琪的表哥的確吸毒,證據確鑿之后,又該如何行動。
不管她怎樣做,我都有對策。
周五。
下午放學我立刻跑到堤壩旁花園里,將凱蒂裝進事先準備好的籠子里,趕去季冬云學校。
季冬云的學校恰好被一條商業街和一條美食街包圍,比起我那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國中,這里簡直就是購物者的天堂,吃貨們的溫柔鄉。
在這種環境里度過三年,季冬云竟然還那么瘦,真不容易。
我哦抱著籠子往校門口走去。
離老遠就看到季冬云站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左顧右盼,看到我的時候,他立刻換上相當冷漠的樣子,慢吞吞走過來:“走吧。”
“你們學校周圍環境真好。”我指著前面的商業街說。
季冬云皺著眉頭想了一下,說:“晚飯在這邊一起吃。”
“這倒不用了。我不吃晚飯。”
“為什么?減肥?”
季冬云瞅了一眼我,搖搖頭:“你不需要減肥。”
“這樣說真讓人開心。不過我不吃晚飯是家里的習慣——我家吃晚飯的只有凱文——可能以后還會多一個凱蒂。”
季冬云低著頭想了想,突然問:“那,以后你結婚了怎么辦。”
“這個……有點遠吧。”
我笑。
季冬云則很嚴肅得繼續考慮:“如果提前適應的話,也不是不行。晚飯不吃的話,還能節約不少時間。”
“這個啊……”
我突然想起高中時代的季冬云,那個時候他就是不吃晚飯的。
“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沒有問題的。”我這樣認為。
季冬云看了我一眼,突然加快腳步走到前面:“檢疫站在前面。”
“喂!等我一下啊!”
這少年突然加速是怎么回事啊!
次日傍晚,帶著凱蒂回家,一開門就得到了凱文的熱烈迎接。
換了一個新環境,凱蒂有些不習慣,蜷縮在籠子里不愿意出來,這可急壞了凱文。
凱文自小一只狗孤零零長大,偶爾在樓下遇到小伙伴,因為哈士奇天生的蠢萌呆導致無法正確與對方相處,更加孤僻。
在我的記憶中,至少在搬家之后遇到凱蒂之前,凱文的脾氣一直都非常不好。
但愿這次能讓凱文在幼年時期就能擁有愉快的回憶。
我去廚房給凱蒂準備食物,猛地聽到客廳里有貓叫,立刻跑出來。
只看到凱文的大尾巴露在貓籠外頭,整個身子擠在狹小的貓籠里,嚇得凱蒂喵喵大叫。
“不可以這樣,會嚇到凱蒂的!”
凱文倒退著鉆出來,吐著舌頭一臉興奮得看著我,然后義無返顧得又一次撲進貓籠。
家里再次雞飛狗跳。
真是熟悉的感覺啊。
雖然不知道那時候的凱蒂現在在哪里。
晚上,貓籠放在我的床邊,凱文臥在籠子旁邊,兩只前爪交叉,吐著舌頭守著凱蒂,像是在守著財寶一樣。凱蒂依舊不肯露面,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樣。
過了一會兒,外面座機響了,我出去接電話,收到了來自大洋彼岸的母親的問候。
母親要求聽凱文的聲音,我立刻回屋子里找凱文,卻看到令我心碎的一幕:凱蒂躺在凱文懷中,正在打滾。
看到我進來,立刻彈起來躥進籠子——速度之快,簡直能看到殘影。
凱文一臉怒氣盯著我:你賠我貓!
我怒視凱蒂:白眼狼!合著你一直不敢出來是怕我啊!
晚上父親回來,我將這件事告訴他,父親笑得前仰后合,表示也要看看家里的新成員。
三分鐘后,看著父親,凱文和凱蒂一家三口其樂融融,我默默掏出手機,出門去打電話。
簡單和季冬云說了一下貓咪的情況,聊了些別的,然后給馮玉策打電話,詢問學校里對于沈微琪的反應。
這一點其實有點為難馮玉策:原本就是對這種事沒有興趣的人,為了配合我而做自己不喜歡且不擅長的事。
馮玉策則表示不會在意:“似乎是因為學校里一些人的表態,大家對于沈微琪的態度并沒有很惡劣。與其說是可憐她,倒不如說主要火力集中在傳播謠言的人身上——我可是處于相當危險的邊緣,一旦被人發現謠言的源頭就是我,那可怎么辦?”
“呃……”我還沒有想好要怎么回答,馮玉策已經笑了出來;“只是開個玩笑。接下來也會盡力把輿論往這個方向引導。這個謠言越是夸張,越是言過其實,越好——是這個意思吧。”
“沒錯。辛苦你了。”
合上手機,我抬眼望了下自己家。
客廳里的燈已經滅了,書房的燈亮著。
父親在為明天的課做準備吧。我也應該稍微應付一下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