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在幾年后的高中,會和她有一段短暫的同桌時光,在之后劉蕊誣陷我拿書的時候,她又幫我證明清白。
是國中時代的蔡羅萱。
我一下子笑了。
這個時候的蔡羅萱是個名副其實的胖妞啊!明明高中時候認識的她是個特別勻稱的人。
盡管如此,溫柔堅定的眼睛和隱藏在眉間的一顆痣還是讓我立刻斷定就是她本人。
這是個可以結交的朋友。我根據過去的經驗做出這種判斷,于是走過去:“我叫郭媛愛,這邊郭老師的妹妹。要在這里稍微待一段時間——會打擾到你嗎?”
“那倒沒有。只是沒見過你,有點奇怪。”
蔡羅萱放下肩上的包,走向第一幅長角的杜賓犬旁邊,手腳利索收拾畫架。
我也跟過去。
“這不是我的畫。”蔡羅萱見我跟過來,解釋,“我們都有這個習慣,走之后畫留下來,讓下一個班的人看看。大概老師覺得這樣會讓大家認真一點吧,畢竟沒有人想要讓自己的畫被別人恥笑。”
“嗯,有道理。”
其實我有點失望。原本是想要問問最后一張畫的主人她是否認識的。
“哦,對了,我叫蔡羅萱。”像是剛剛想起要自我介紹一樣,她加了一句,“你叫我羅萱好啦。看起來我們同齡。”
“我今年國中一年級。”“和我一樣——這個班的里的大部分都是國中生。上一個班里的好像也是。從畫架的高度能看出來。”
我點頭:羅萱說得有點道理,如果是小學或者高中的人的話,畫架的高度會相應的高或矮一點——畢竟這里沒有椅子嘛。
“不過,有個人讓人覺得不太像是學生。是個很陰暗的人。”
羅萱說完,自己低頭盯著自己的腳看了一會兒,像是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往下說。
我接腔:“是說最后那個角落的人嗎?”
“你也這樣覺得?”
羅萱立刻點頭:“看到他的畫了嗎?”
“看到了。”
“現在已經好多了呢!之前有女生被他的畫嚇哭過!”
“嚇哭?”
“就是這個!”
羅萱很熱情地掏出手機給我看。
“明明是貝多芬半身雕像的靜物臨摹,但是他卻畫成了……總之,你自己看!”
我湊近手機,只瞄了一眼就嚇了一大跳。
那不是貝多芬的靜物臨摹,倒像是一只人面狗臨死前的掙扎!
筆觸相當凌亂,構圖夸張而狂野,讓人看著心里不舒服。
明明只是一張黑白素描,明明透著手機屏幕,卻仿佛聞到了血腥味,聽到了刺耳的哀嚎。
這還只是照片,真正看到圖畫的人又是作何感想?
我覺得不舒服,將手機還回去:“難怪三哥說請這樣保持下去。這個人的畫給人一種很陰暗很危險的感覺。”
“對吧。”蔡羅萱連連點頭,“問過郭老師,他說這個人明明是個看起來挺文靜寡言的普通男生。甚至有點小帥。真可惜是個變·態。”
“嘛,說不定是那天心情不好想要發泄一下情緒。”
說這話的時候,我忽然想到了那只斷掉尾巴的貓。
會不會也是這個人的杰作?
通過作畫來宣泄情緒的手段被堵塞,于是改用了另一種更加殘酷血腥的方法。
這樣下去的話,會演變成更加無法收拾的結局。要提醒三哥注意一下。
和三哥簡單說了下那個少年的事,三哥表示他會注意,但并不認為小區里的貓狗受到虐待與那個人有關。
“畢竟沒有證據,胡亂猜測也不好。總之我會留意。”
說完,三哥就丟給我一張紙一支筆:“看看你退步了沒。”
啊,又來了。三哥的愛好就是這個。
畢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大弟子,這邊又有不少學生,作為大師姐我不能太丟面子。
捏著筆,狂草了一幅二次元本命的速寫,看得學生們熱血沸騰,看得三哥痛心疾首:“又是漫畫里的玩意兒!”
漫畫也是藝術啊。
我笑著在自己的“杰作”一角簽上自己的名字,收在柜子里。
蔡羅萱向我招手:“蠻厲害的!快過來幫我看看!這里的陰影可難倒我了!”
“樂意之至!”
我跑過去。
直到十點,父親將流落在外數個小時的我撿回家,我才開始寫作業。
缺了一次放風散步的凱文心情相當糟糕,一整個晚上都企圖用哈士奇經典表情大法向我傳達他的不滿。
至于凱蒂,則離我遠遠地。
凱蒂二號遠遠比不上凱蒂一號。
這是從回到過去到現在以來,我第一次感到不滿。
當然,不是唯一的不滿。
晚上睡覺之前,習慣性去看有沒有季冬云的短信,結果不僅看到了他的,還有沈微琪的回信。
時間就在我跑出家門之后不久。
沈微琪說,這周末她要去參加拉丁舞比賽,問我要不要去看。
這算是示好嗎?
我有點詫異了。
不過并沒有拒絕。或者說,這是我求之不得的好機會呢。
說起來,要不要邀請季冬云一起去呢?也是個能見到他的借口啊。
我問了沈微琪,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復。
突然覺得很開心。
希望周末趕快到啊!
周末,就像沙漠中的一眼泉水,在我瀕臨渴死的時候終于降臨。
周六一大早,我從床上彈起來,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跑出家門。
臨出門時爸爸掃了我一眼:“你最近有點活潑過度。”
“我只是學習與人際交往全面發展!”
上周的期中考試成績發了下來,我以初中生掌握不了的知識水平取得年級第一——下次不能這樣張揚了,英語老師甚至要抓我去講演積累高級詞匯與高級句型的經驗。
父親對此無言以對,只好聳聳肩,叮囑我早點回來。
下了樓,季冬云就在小區門口等我,今天的牛仔外套和駝色長褲的搭配也很贊啊。就像高中時代一起出門時候的歡快心情充盈全身,那時候我想,如果之后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不去摻和李燦和沈微琪的事,結交全新的朋友。過真正的,全新的生活。
然而那樣的事我做不到。
在經歷了李燦和沈微琪決裂的結局之后,再次冷眼看著這兩個和我有著交情的女生因為點點滴滴的小事而走向崩壞的結局,我做不到。
不管怎么說,在小學的那一年,以及高中分班后的最初,我是真心誠意將她們作為最好的朋友看待的。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我也希望她們能夠有一個好一點的未來。
從地鐵上下來,全市青少年拉丁舞大賽的招牌出現在眼前。沈微琪已經換上了比賽著裝,站在入口處沖我們揮手。
旁邊站著她的舞伴。
我看了一眼,差點將他的名字脫口而出。
那溫文爾雅的外貌,帶著點痞氣的微笑,千真萬確是程理所有的。
為什么是他?程理不是李燦的男朋友嗎?在李燦之前,程理與沈微琪是拉丁舞舞伴?
因果鏈上缺少的一環,若隱若現。
和程理有關系,一定和他有關系。
具體有什么關系我還不知道,但就是有這種預感。
預感強烈到待會兒買彩票我都有自信自己絕對會中獎。
但是現在不能暴露我認識程理這件事,我跟在季冬云身后走上前,從沈微琪那里拿到入場券,然后去了觀眾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