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倩林遞過來一粒口香糖。
綠瑩瑩的，散發著強烈的薄荷清香。
有點眼熟啊。
我試探性地問：“王煙雨？”
“什么事？”
“真是你啊！”
我差點站起來：“你在搞什么鬼！”
“我是女鬼。不搞鬼。”
“啊……”總覺得這句話沒法接。
眼前這個有著華倩林外貌的女鬼露出華倩林標志性的笑容，被粉底液糊得慘白的臉上，櫻桃口微張：“以后我會以這個身份和你相處。”
“姑且問一下。”我感覺后背冒冷汗，“你是附身還是變成這個模樣……”
“怎么說呢。和這丫頭做了個交易。她的身體歸我使用。我給她制造她想要的幻想中的生活。”
幻想中的生活？
作為灰姑娘，生活在小說與漫畫編織的幸福世界中？有種，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的即視感。
感覺繼續追問會得到十分不想聽到的回答，我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成為她多久了？”
“從你重生的那一刻開始。”
“那一刻——在畫室里遇見的華倩林其實是你？”
“是啊。但是你一直不肯靠近我，害我只能用原本的面貌靠近你。”
“那是因為——”“單純避開某個人是沒有用的。如果這樣就能改變的話，季冬云和馮玉策上次也不會失敗——只要勸說你轉學，換個環境就能避免與那些人接觸，這樣的想法是行不通的。如果不從心理上根本改變，軌道還是會偏離。”
看著華倩林用這張張夢幻般沒睡醒的臉說著這樣的話，我想笑。
“笑什么。”
“沒。只是覺得……你比穆小暮要耐心的多。她不會告訴我這些。”
“姐姐那個人啊。”華倩林也笑，“是惡魔哦。”
“啊？”
這樣的評價可以用這樣的表情說出來嗎？
“只是偷偷地在背后說她。當面請千萬不要告訴她我這樣說。”“那從一開始就不要說出來啊。”
我笑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我雖然不能信任她，卻覺得這個以華倩林的面貌出現的王煙雨，相當好玩。
不過好玩的人不等于是好人，好人不意味著對我有用，對我有用不意味著我就需要她的幫助。
所以對于她提出的另一個建議，我避而不談。
但是華倩林敏銳地發現我想要避開的傾向，再次提起來：“以后要多多指教了。我會盡快辦理留級手續，和你一班。”
“為什么要這樣做？”
“說了要幫你。”
“可是我不需要——”“失去馮玉策的幫助，你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華倩林站起來。
學校到了。
車子停下來。
她拉著我下車，知心姐姐一樣溫柔笑著。
“以一人之力改變結局，你做不到的。更何況，今天下午就有一件大事發生。你需要我的幫助。”
“我——”
“呀，要上課了，不好意思，我先走一步。”
說完，華倩林甩開我的手，奔向學校。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然后在早自習鈴聲結束的瞬間，沖進教室。
－－－
上午最后一節課，生物實驗。
我弓著腰做植物細胞組織切片，同桌忙著和后排女生交流昨晚看的綜藝節目，沒時間理會我。
載玻片放好之后，我準備觀察，手機響了。
掃了一眼，是季冬云的短信。
這個時候發短信做什么？
有種不好的預感。
難道就是華倩林說的今天要發生的那件大事？
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郵件。
捂著眼睛，透過指縫看內容。
“香草還是香芋。”
這是什么？冰淇淋的口味？還是奶茶的口味？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不好的事會發生的預兆。
是我自己多想了。
“嗯，香草。”
我回了短信，繼續觀察細胞。
然后突然想到，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難道是說……
少年在我們學校附近？
不會吧，這個時間應該在上課啊。而且就校風校紀來說，少年所在的市十五中比我們學校嚴格多了，不可能提前放學的。
難道那少年逃學？
想到這里，我有點放心不下，掏出手機問：“你問這個做什么？”
“在買奶茶。”
“？這個時間買奶茶？不應該在上課嗎？”
“今天沒去學校。”
“出了什么事？”
沒有回信。
這少年究竟出了什么事？
潛意識認為和馮玉策有關系。
他應該知道點什么。
我抓起手機就要給馮玉策發郵件，但是發送之前又放棄。
在與他正式見面之前，盡量還是不要接觸比較好。
于是我又給少年發了一封郵件：“和昨天的事有關嗎？”
直到實驗結束，回到班上，我也沒有收到回信。
到底出了什么事？
剛放學，來不及收拾書包，我抓著手機跑出教室打電話。
這下子倒是很快就通了，可電話那邊傳來的，是馮玉策的聲音。
他們兩個在一起？
“喂。”
我壓低聲音，盡量保持平靜。
“你好。季冬云現在暫時不方便接電話。有什么事你可以問我。”
“他怎么了？”
“故意損壞茶館玻璃，店老板要求賠償。他父母知道之后很生氣。又知道我受傷的事，所以帶他來我家道歉。但是半路上季冬云跑了。現在剛剛找到。”
這少年還會做這樣幼稚的事啊……
我有點無語。
“那他現在，還好吧。”
“只能說他和他父母都處在情緒不穩定的階段。建議你最好不要來。”馮玉策頓了一下，道，“他父母不知道你的存在。”
這是當然的。就算是劉蕊那樣的人也不會在這種場合跑過去——啊，也說不定。
總之，確定了少年沒什么大事，只是在鬧別扭之后，我掛上電話。
到通話結束，那件事還是沒有說出口。
想要和馮玉策好好談談這種話，在這樣的情況下說不出口。
再次抬起頭，眼前站著一個人。
鼓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笑盈盈的看著我的人，是華倩林。
心里已經做好了她會跟過來的準備，所以也不算很吃驚。我揚起手機：“這就是你說的大事？”
“這個還算不上。大事到下午才會發生。”
“到底是什么事？”我湊近她，壓低聲音問。
華倩林笑著挽住我的手：“走，一起回家！”
“喂！”
不由分說，她拽著我走出教學樓，推著我坐上回家的公交車。
到底在做什么啊！我還要去調查劉備的學籍表！都已經準備去說服爺爺把檔案室的鑰匙給我了。
“劉備的事推遲幾天也沒有問題。你現在要立刻回家。”
“為什么？”
家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我仔細回憶。
但是沒有任何相關的記憶。
關于我家最近的大事應該就是明年三月份，無所事事的我偶然買了幾注彩票，然后以一生的人品與運氣中了特等獎——簡直就是為后來整容和搬家準備的資金。
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出現在要立刻回家的理由。
華倩林看著我，瞪大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一字一頓道：“真的想不到嗎？你們的小區與之前記憶中不一樣的部分。”
我眨眨眼。
也就只有那個了吧。
虐貓事件。
有好幾次在后面的隱秘處看到華倩林，之后發現了被折磨虐待的貓。
尤其那條斷了尾巴的貓。
當時華倩林就在附近。
然而華倩林告訴我，虐貓狂人就是季冬云。
難道要帶我看這個？
但是為什么是今天？季冬云真的是犯人嗎？
和下午會發生的事究竟有什么關系？
車停下來，華倩林拉著我跳下車，直奔樓下花園。
會見到那少年嗎？
如果真得看到了，又該怎么反應？
我不知道，只是跟在華倩林身后，向前跑。
“到了！”
華倩林猛的停下，我差點撞在她身上。
然后，看到了靠著水杉站著的那個人。
不是季冬云。
周圍也沒有貓。
我的思路完全錯了。
華倩林究竟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我回頭，卻找不到華倩林的影子。
這家伙，將我帶到這里，自己卻溜了。
我硬著頭皮上前：“馮玉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