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硬著頭皮上前：“馮玉策。”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感覺好像很久不見了。”

他微笑。

我覺得有點窒息。這和他的臉沒有關系。

純粹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么。

還沒有做好準備，自己的計劃就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

華倩林不再是那個純情的不良少女，而成了穆小暮的妹妹。馮玉策不再是那個完美無缺的男神，而是處心積慮誘使朋友走向崩潰。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應該說些什么，又應該做些什么？

我沉默著。

見我不說話，馮玉策雙手抄兜，走到我面前，自己開口：“我可否認為，之前的所作所為讓你生氣，所以你現在在有意避開我？”

“避開……是沒錯。但并不生氣。”我低下頭，與馮玉策的視線錯開，“只是有點失望。”

“失望？”

“之前我所認識的馮玉策和現在在我面前的你，一點都不一樣。”

馮玉策聽后，只是笑笑，意料到我會這樣說的樣子。

“那么在你眼里，季冬云和你所認識的那個人是否一樣？”

“當然不同。但這和你的性質不一樣！季冬云他是——”“他還是國中生。沒有經歷我們所經歷的那些事。”

馮玉策打斷我的話，搶先說出我想要說的內容。

我有點搞不懂他的意思：“難道不是這樣的嗎？這有什么需要強調的？”

馮玉策攤開左手，聳聳肩：“你不認為這是最大的問題嗎？你比他多成長了五年。如今是這樣，五年后是這樣。十年，二十年，直到最后，你都比他多成長五年。”

“啊。”

我應答了一句，完全不認為這有什么問題。

馮玉策面露微笑：“如今還是學生，又是女生，沒有什么實感。但是郭媛愛，以你的性格，能承受一個永遠比你幼稚的孩子多久？除非你停止自己的成長，在原地等季冬云與你成長到同一個層次。否則到最后，你會選擇主動離開他——”“請不要用你的猜測來衡量我的決定！”

我有點生氣。

被我這樣反駁，馮玉策依舊沒有氣惱，反而笑得更加燦爛。

“你真的很獨立，獨立到了讓人永遠抓不到的地步。有自己的主見和主意，所以不喜歡別人妨礙你的行動——這些，之前的季冬云都知道，也能做到照顧你的情緒，很少插手你的事，頂多只是在事情的發展快要失控的時候給你一些建議。可是現在，小愛請你仔細想想，季冬云做得到嗎？”

“那是因為他還是國中生。等到了高中——”“僅僅是高中還是不行的。”馮玉策搖頭，“他一直到了大二之后，才開始往你所熟悉的那個方面轉變。在此之前，你有把握一直忍耐下去嗎？”

“這和忍耐沒有關系吧！就算現在的季冬云和我認識的他性格不同那又怎樣？這些根本不是問題——”

“小愛——”

“馮玉策，你在這里做什么！”

伴隨著怒氣沖天的聲音而來的，是不由分說的一記重拳。

馮玉策眼疾手快扶住身后的樹干，我上前拽住季冬云的手：“你在干什么？”

“你們在干什么？”

他轉過身，甩開我的手，反問。

這是……言情劇里頭我最脫力的戲碼正在上演。

越過季冬云的肩膀，始作俑者捂著紅腫起來的臉露出微笑。

這家伙！明知道我最討厭這種情況！是故意的吧！

還有把我帶到這里的華倩林！這就是你所說的大事嗎！

到底是想要這邊的情況混亂到什么程度才肯罷手！

“我可是被冤枉的啊。”

王煙雨帶著笑意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不是華倩林的模樣，而是她原本的樣子。

半邊被火燒傷的臉上沒有表情，半邊完好的臉上，帶著嘲弄。

她靠著水杉，雙臂環抱住自己，一臉無辜的模樣：“我只是說，你沒有辦法以一人之力改變結局，今天下午要發生一件大事，你沒有我的幫助可不行。也就是說，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種局面必然會發生，和我是否帶你過來沒有關系。就算你今天沒有遇見馮玉策，之后也會遇見。只要你們見面，那少年都會做出這種極端的反應——明白我的意思嗎？”

“那也是我們自己的事——”“你在和誰說話？”

季冬云順著我的眼睛往前看，一臉茫然。

看不到王煙雨？

說起來，王煙雨說過自己能選擇看到自己的人。

也就是說現在能看到她的人只有——

馮玉策也看過來：“這個人是誰？”

馮玉策也能看到？為什么唯獨不讓季冬云看到？

“你們兩個究竟在耍什么花樣！”少年見馮玉策的反應，覺得自己被愚弄，更加憤怒，“聯合起來愚弄我嗎！”

“啊呀呀，真是個暴脾氣的人。”王煙雨說著，俏皮的將手臂搭在季冬云肩上，沖我和馮玉策笑：“要不要派一個人將我送回家，留下另一個和這位急躁的少年好好說說話？”

我看了馮玉策一眼。

馮玉策上前，伸出手，少年大力揮開：“別碰我！”

“哇，真是狂躁啊。”

王煙雨牽著馮玉策的手，二人走向花園出口，季冬云盯著馮玉策的后背，追了幾步，又停下，站在原地。

好吧，接下來才是最麻煩的。

我要和這個少年說什么？怎么說？

不能按照之前的相處模式來吧。

有一句話馮玉策說的不錯，我所認識的，所喜歡的季冬云，是幾年之后成長過后的那個人，對于現在面前的這個少年，我真得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對付。

不，不能被馮玉策的話影響。

我開口：“季冬云——”

那少年頭也不回就跑了。

我愣在原地。

啊！！！隨便你怎么樣了！煩死了！回家吃飯！

我揉著頭發，轉身上樓。

－－－

下午去學校之前，我特意又看一眼手機。

沒有任何消息。

既沒有少年的郵件或者電話，也沒有馮玉策的消息。

真是叫人煩躁。到底要怎么和少年解釋？在不告訴他我們過去的前提下，怎么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同時還要提防馮玉策和王煙雨。

說起來，他們今天中午一起離開，會說些什么呢？早知道當時就不應該讓馮玉策和她接觸——也是不可能的吧。

畢竟少年就在面前，我沒辦法去阻攔。

“唉。”

我嘆了口氣。

前桌聽見我嘆氣，回頭：“你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午覺沒睡醒。”

“一如既往喜歡睡午覺啊。”前桌女生笑了一下，然后提醒我，“過兩天有秋游，為了那一天也要好好休息。”

“嗯。”

秋游什么的怎樣都好。神吶，請告訴我如何解決眼前這一大堆亂糟糟的事。

正想著，李燦的電話來了。

現在是午自習時間啊！在鬧什么！

我趕緊貓著腰鉆到桌子下接電話：“快上課了，什么事？”

“你還這么冷靜啊！我們全校都快傳遍了！說是馮玉策和季冬云鬧崩了，原因在你！”

“啊？”

這是什么信息網？連這種消息都能打聽到？

李燦在電話那邊急著求證：“是不是真的啊？聽說這兩人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在學校露面！”

“我不知道。我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們兩個。”我說了假話，“可能是兩人的家里有什么事吧。他們的父母不是在一起工作嗎——啊，要上課了。先掛了。”

“喂！”

李燦那邊還說了什么，我沒有聽見，直接掛了電話坐直身子。

抬頭看到站在窗外的班主任小叔。

小叔正盯著我。

我心虛得沖他笑笑，小叔瞪了我一眼，看到授課老師過來，于是轉身離開。

這樣想想，與窗外的老師對視的時候笑笑是我的習慣。雖說上了高中之后還這樣，無異于提前宣告我要被叫去辦公室接受思想教育。

心不在焉上了兩節課之后，終于挨到最后一節自習課。

我和班長說了一下，拿著手機溜到學校的某個角落，給李燦發短信。

不一會兒，李燦的電話就到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李燦那邊的背景聲音十分嘈雜，我下意識提高音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