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李燦的電話就到了。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李燦那邊的背景聲音十分嘈雜，我下意識提高音量：“什么事？”

“季冬云要轉學！”

“轉學？什么意思？”

“還不清楚！只是傳言！據(jù)說兩個人鬧得不可開交，最后季冬云就轉學了?！?/p>

“這還真是……明明其中一個剛轉學過去不久?！?/p>

“是啊是啊！當時大家都擔心馮玉策會不會又轉走。幸好離開的人是季冬云——啊，我不是那個意思?！?/p>

“我能理解。畢竟馮玉策的人氣很高?！?/p>

不知為何，稍微能理解少年的心情了。

自己的朋友永遠都比自己優(yōu)秀，被關注的對象永遠不是自己，甚至在這個問題上，還被說了，幸好不是馮玉策轉走這樣的話。

回想一下，回到這個時間的最初，少年的那種表現(xiàn)。

對于馮玉策跟來一起喂貓表現(xiàn)出明顯的敵意與不開心，對于我是否對馮玉策更加感興趣而小心翼翼迂回試探。

可惜我那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只以為這少年是在害羞。

如果能夠早點察覺，控制自己和馮玉策的接觸，或許就沒有現(xiàn)在這種事了。

還是考慮的角度不夠廣。

盡管如此，也沒有達到要轉學的地步。背后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而且，大概和華倩林有關。

掛上電話，我又給季冬云打過去。

沒有接通。

于是發(fā)了短信，詢問轉學的事，轉身準備回教室。

回頭就看到華倩林。

能找到躲在中庭角落里的我，真不容易。

我上前：“轉學的事，有你的一份吧。”

“這是什么語氣？我可是好不容易說服了馮玉策的！”華倩林一副要獎勵的表情，我瞬間冷臉：“你和他說了什么。”

“哇，小愛好兇！”

這句話的語氣讓我想起沈微琪。

華倩林笑笑，拉著我到旁邊涼亭里坐下。

“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告訴他我的身份——他一聽我叫王煙雨就什么都明白了。畢竟當初他還出席過我的葬禮?！?/p>

我翻了個白眼。

華倩林揮動著手臂心有不甘的模樣：“原本還以為會嚇他一跳，結果被說了，請直接說你的目的，這樣的話。那個人，除了你之外，對所有人都很嚴厲呢?！?/p>

我又翻了個白眼。

“我也想說這句話。請直接說你做了什么。轉學的事是怎么回事?！?/p>

“那個啊！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終于說服馮玉策暫時放棄現(xiàn)在的計劃，然后提出新的方案。讓季冬云轉學到這所學校。季冬云同意了?！?/p>

“果然是你?！?/p>

如果我是那少年，也會同意。

距離更近，方便監(jiān)視我和馮玉策是否有聯(lián)系。

但是這樣一來那少年不就更加情緒不穩(wěn)定嗎？

雙方的父母竟然也都同意，這是我最驚訝的。

“那么，新的方案是怎樣。季冬云轉學過來，馮玉策又會做些什么——我想就算我問你，你也不會老實告訴我吧。”我問華倩林。

她低著頭嘿嘿笑了兩聲：“當然。馮玉策可是相當執(zhí)著啊。他只是改變了方法，不從季冬云下手。但是對于你從來沒有放棄。”

做了這樣的事還覺得自己有機會？我在心中這樣想。馮玉策想要的根本不是我，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愿望。為了挽救我的生命而回到過去，最后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這一步，水已經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忍受自己一無所獲。

隨他去吧。

重要的是將少年引回正途，不要再對這種事敏感糾結。

做出這種決定的我，忘記了自己剛剛發(fā)現(xiàn)并提醒自己的一件事。

考慮的角度不夠廣，有些事還是被忽略了。

而這被忽略的部分，在之后的幾個月中會讓我陷入無盡的悲觀之中。

－－－

轉學手續(xù)辦理的過程中，少年一直沒有去上學。要說原因的話，我?guī)缀趺刻於寄茉谌绲漠嬍依镆姷剿?/p>

少年的父母都不管不顧嗎？

問他，他也只是搖頭：“只要成績好就行。別的，他們不在乎?！?/p>

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父母。

少年放下筆，走到我面前：“手臂再稍微抬起來一點。”

現(xiàn)在，我正坐在鋪著紅色天鵝絨的高背椅上，給少年做模特。

三哥說少年很有天賦，如果真心想要發(fā)展，今后會成為不錯的藝術家。

我聽了也很開心，像是自己被夸獎了一樣。唯獨少年并不在意。

“把興趣當做職業(yè)的話，會讓人心生疲倦。畫畫還是當做業(yè)余愛好吧?！?/p>

三哥覺得有點惋惜。

畫室里真正喜歡畫畫并且有天賦的學生不多，除了季冬云，三哥說蔡羅萱勉強算一個。

因為最近來畫室的次數(shù)頻繁起來，所以無論是華倩林還是蔡羅萱都見得多了。有一次下大雨，蔡羅萱沒帶傘，我領她去我家玩了一會兒。

凱文和凱蒂都對蔡羅萱表示友好與歡迎，從這個反應考慮，我越發(fā)認為蔡羅萱是個值得交往的人。或許上了高中，成為同學之后，友誼會更進一步吧。

我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少年看在眼里，擱下筆：“今天就到這里?！?/p>

“哎？結束了嗎？能看看你的畫——”“不行。在完成之前都不能看。”

少年抱著畫用布蒙起來，小心收在柜子里，關上門：“你該上學了吧?！?/p>

我看一眼手表，時間還充裕：“要一起去看看嗎？反正之后就是一個學校的了，現(xiàn)在過去認認路也不錯?！?/p>

少年抬手捏著額前一縷頭發(fā)，想了想，點頭。

我們關上畫室的門，一起離開。

經過學校旁邊一個岔路口的時候，一家空手道道場吸引了少年的注意。

等紅燈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道場。

我問：“想要學空手道？”

“嗯。”

這個倒是和劉備不謀而合——說起來，因為少年和馮玉策的事，關于劉備的調查也被我丟在一邊，現(xiàn)在是時候開始重新調查了。

然而手中可供調查的切入點卻沒有幾條。

隔壁班里找不到劉備。或許他和馮玉策一樣，上了不同的學校——但是馮玉策是帶著之前的記憶，主動選擇不同學校的，劉備沒有道理也能做到。

家人那邊應該是沒有希望了——我懷疑住在劉備家里的那個中年婦女根本不是劉備的家人，他家很可能已經搬走。

剩下的呢？

還能去什么地方找呢？

“綠燈。”

少年拽了拽我的衣袖，我回過神，趕快穿過馬路。

到學校之后再繼續(xù)想對策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

事實證明，老一輩的諺語是有道理的。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還沒等放學，我就得到了劉備的消息。

送來消息的是華倩林。

課間休息，我被前座女生拉著去洗手間，在外面等她出來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后有風，立刻一個轉身，伸手擋在胸前。

華倩林舉著雙手，帶著笑意：“你反應也太快了吧！”

“找我什么事?！蔽野櫭?。

“不要對我這么冷淡，否則的話，我就不告訴你劉備——”“他在哪里！”

華倩林捂著嘴笑：“哈哈，不告訴你?！?/p>

我看了她一眼。

華倩林又笑：“開玩笑的啦。我打聽到了劉備的下落，但是恐怕你聽了會不怎么開心?！?/p>

“快說?！?/p>

“啊啦，人家說了有什么好處——”“媛愛？”

同學從洗手間里出來，我看了華倩林一眼，她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左右揮舞，一面后退：“放學我來找你！”

說完，迅速消失在人群之中。

“媛愛？”同學又叫了我一聲，“你怎么認識這個人？我聽高年級的人說，她這里有點問題?！?/p>

同學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從某個角度上說，沒有錯。無論是之前那個沉迷于小說與漫畫的華倩林，還是現(xiàn)在眼前這個名不副實的華倩林，都給人一種不正常的感覺。

我聳聳肩，說她在我家樓下的畫室學畫，偶爾見過幾次。

“這樣啊。”

同學有點擔心的模樣：“總覺得，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嗯。回教室吧?！?/p>

到放學，同學又叮囑我不要和華倩林走得太近，我說只是一起回家，她去畫室順路而已。同學聳聳肩，走出教室，正與華倩林擦肩而過。

華倩林回頭看看那女生，走向我，說：“你的那個同學……”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