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發成績的那一天，我無視來自霍佳怡那毫不掩飾的敵意，拋下小白和夢雅去找少年。
果然，他舉著兩個蘋果，見到我就笑：“班主任給的，說是獎品?！?/p>
“有梨子嗎？我喜歡梨子?！?/p>
“有得吃就不錯啦。不要挑三揀四。”
少年說著，揉了揉我的腦袋。
三年來，盡管我不甘心，但是依舊眼睜睜得看著他一點點比我高。
到現在，十二公分的身高差已經可以讓他輕易將我壓制。
長這么高有什么用?。±速M布料——有時候會這樣和李燦吐槽。
每當這種時候，李燦都格外受傷：“大姐！咱們兩個差得不止十二公分好不好！你有什么資格在我面前說！”
“因為看到你我就很高興啊。多小巧?！?/p>
“我恨你們這些高個子的……”
一般對話都是這樣結束。
吃著蘋果，我問季冬云：“說起來，今天有沒有什么安排？”
“我要去書店?！?/p>
“書店？新華？先鋒？大眾？”
“都不是。是唐哥家的舊書店。”
“呀，那我也去?！?/p>
我三兩口吃完蘋果，在少年衣袖上蹭了蹭手，被他嫌棄得追到校門口。
三年來，少年開朗了不少。
但是有個問題依舊困擾著我。
曾經，在馮玉策告訴他之前發生過的事之后，少年很堅定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
然而突然有一天，少年再也不提這件事。
一直到今天，像是保持著某種默契一般，他對此事絕口不提。
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轉變這么大？
有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問個清楚，但是最終還是忍住了。
或許有一天他會主動告訴我吧。
就算不說，這樣的結局也是我所期待的，不是嗎？
－－－
七月下旬，九哥的婚禮開始，媽媽從早晨開始忙碌。
目標是，打扮自己的女兒。
上次輪回里，媽媽的主要任務是改造自己女兒，這次要輕松得多。
但是媽媽永不止步，積極進取。
“絕對！不能輸給那些伴娘！作為老郭家的看板娘！一定要勝過所有人！”
才不要這個樣子??！那是沈微瀾的婚禮！她才是各種意義上的主角！
我趕緊攔下媽媽，推著她出門。
乘車來到郊區，作為接新娘的我打開車門，走向大門。
這里，穆小暮的家。我會在這里見到她。
之后會發生什么事呢？要和她說什么？她知道我的身份嗎？
這一切的答案，都在門后。
我深吸一口氣，按下門鈴。
門開了。
穆小暮就站在門后，隔著一扇玻璃門，臉上掛著笑：“沒有紅包可不能進來喲！”
哥哥們推著九哥上前，我閃到一邊，看著穆小暮。
依舊是那樣高挑美麗知性，和印象中的她一點變化都沒有。
當初穆小暮接近我是為了監視沈微琪，這次沈微琪沒有與我進入同一個班級，她還會接近我嗎？
半個小時后，我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思考這個問題。
一杯琥珀色茶水遞到我面前。
“謝謝！”我立刻接過杯子，不出所料是溫水。
“你長大了呢。和三年前相比?！?/p>
穆小暮在我對面坐下。
我捧著茶，坐直身子：“你還記得我啊。”
“怎么會忘記?！蹦滦∧盒χ鴵u頭。
三年前，在茶館里因為馮玉策的引薦，我和穆小暮相識并交換了聯系方式。但是隨著她出國，逐漸斷了聯系，再次見面已經是三年后的現在，她還記得我。
“我聽說了，你和馮玉策一班。你們關系還好吧。”
“嘛，朋友嘛。不過和季冬云的性質不一樣?！蔽倚?。
穆小暮也笑：“你還蠻坦誠的嘛！”
“反正你回來之后，少年也少不了和你說這件事吧。還有上次輪回里的高中——”
“姐姐！”
清脆過頭以至于有些矯揉造作的聲音插進來。
一個穿著淡粉色及膝小禮服的姑娘飛撲過來，一頭扎進穆小暮的懷里。
我們兩個都嚇了一跳，穆小暮首先反應過來：“微琪??！這樣很危險的！”
“見到小暮姐有點激動——啊，小愛也在！”
“嗯。”
我放下茶杯站起來：“那邊哥哥好像在叫我，我先過去看看?！?/p>
總覺得在這種情況下不是太想和她們呆在一起。
輪回之類的事以后再找時間和穆小暮說吧。
我找了個借口，匆匆逃開。
婚禮結束當晚，我收到了穆小暮的短信。
“有時間的話，見個面吧。關于你的高中生活，有些事情想要確定一下。”
這是在暗示什么嗎？
嗯，見了面就清楚了。
我立刻回了短信。
三天后，按照約定的時間，我拎著包出門。
記得上次輪回穆小暮是直接在我家門口開著車等我，這次也是如此嗎？
打開門，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跑車。
穆小暮抬手摘下墨鏡：“你家搬到了這里啊。”
“嗯?！蔽尹c頭，“國中一年級的暑假就搬到了這里?！?/p>
“國中一年級的暑假啊……”穆小暮低頭想了一下，露出笑容，“改變的地方挺多的嘛！”
“??？”
“住的地方也好，這張臉也好，和沈微琪的關系也好。做的不錯嘛！”
“啊?！?/p>
我坐進車子。
穆小暮果然是都知道的。
或許對她而言，時間只是工具，像卷尺一樣可以隨意折疊伸展，所以未來和過去對她而言并不是固定的存在。
這次穆小暮并沒有帶我去咖啡館，而是直接去了她家。
“考慮到已經相當熟悉了，所以直接帶你來我家——普洱行嗎？”
“那真是太好了?！?/p>
我在沙發上坐下。
前幾天婚禮留下的痕跡還在，桌上的果盤里還留著金色的彩帶。
穆小暮順著我的視線落在彩帶上，不好意思得笑笑：“那之后，還沒有好好收拾。這幾天都在醫院陪護，今天才回來?！?/p>
“叔叔，身體還好吧?！?/p>
“時好時壞吧。現在有煙雨陪著，他大概要開心一些?！?/p>
穆小暮在我對面坐下，笑笑，似乎別有隱情。
我點頭：“上次的輪回里，都不知道王煙雨的存在。這次最開始造成了不少誤會?！?/p>
“她比較特殊，有時候我也找不到她。”穆小暮做了個收攏的手勢，大概是說這個話題到此為止。
不知為何，我想到之前王煙雨為數不多的對穆小暮的評價。
“姐姐那個人啊。是惡魔哦。”
好像兩人關系不是很好的樣子。
畢竟是同父異母的關系。
但是又為了同一個目的而合作。
真是奇怪的羈絆。
大約，畢竟是同一個父親的原因吧。
歸根結底，還是姐妹的。
我把這個問題暫時放在一邊，穆小暮重新提起話題：“現在感覺如何？對這種正常的生活有厭倦嗎？”
“這種勸誘型的提問是犯規的啊?！蔽衣柤?，“當然會覺得厭倦，但是還是會堅持下去的。之前的教訓太深刻了。”
“嗯?！?/p>
穆小暮點點頭，似笑非笑：“如果是上次輪回，聽到你說這種話，絕對會以為是誰假扮的。不過這樣就太好了。也算是有很大的改變?？墒?，想要讓這份日常維持下去并不容易?！?/p>
“什么意思？”
“有個問題，大約你也注意到了。”
穆小暮微微前傾身子，壓低聲音。
“季冬云，態度的轉變十分不自然。”
??！
這個問題的確困擾我好幾年。
正確來說，是三年。
三年前的國中一年級，在了解了輪回的事，時間額度的事，以及三人必有一人死亡的結局之后，少年曾經異常堅定得表示，一定要找到能讓三人同時幸存的可能性。
可是那之后，突然有一天，少年再也不曾提起這件事。
像是不存在過這樣的念頭一樣。
與馮玉策的交往也停留在過年過節兩家大人聚會的情況下。
可以說這三年來，少年比我還要更加準求平穩安定的生活。
這樣生硬的轉變十分不自然。
我點頭：“想過這個問題。但是季冬云沒有要回答的意思，我也就一直沒有問。畢竟，他就是那種性格的。決定的事就會堅持下去，不會多說。如果決定說出來，就會主動說?！?/p>
穆小暮搖搖頭：“原因我知道?！?/p>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