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要走的時候,綠燈變成了紅燈。
原本就走在最后的我們,被斑馬線分隔在了一條路的兩邊。
罷了。只當做普通朋友,不去刻意想之前的事,便不會有什么尷尬。
可是要說些什么好呢。
我低頭,問:“霍佳怡最近沒有繼續煩你吧?!?/p>
“算不上煩。和國中時候的一些人比起來,她還算好。”
“真是受歡迎啊。”
“羨慕?”
“我又不需要女孩子的追捧,羨慕你干什么?”我看了他一眼,馮玉策笑笑:“不過,還是有影響的。你知道的,沈微琪的性格?!?/p>
“這種事,你當初決定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準備了吧?!蔽曳磫?,“雖然短期內很有效,但是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p>
“說的沒錯。現在已經開始出現裂痕了。”
“她——”
“綠燈?!?/p>
馮玉策指了指對面,我閉上嘴,安靜地跟在他身后走向對面。
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
若我那時候知道不久之后還會被提起,或許會問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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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家,抱著圖鑒翻看,忽然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緬因貓……生活在寺廟里……這應該是暹羅貓吧?!?/p>
我盯著那有特色的花紋瞅了半天,打開電腦搜索緬因貓與暹羅貓。
果然,圖鑒上寫錯了,把兩只貓的種類張冠李戴。
真沒想到卓惠子會犯這種錯誤。
不知道除此之外會不會還有別的不對的注解。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抱著電腦一個個搜索。
果然,金毛犬和拉布拉多的配圖也顛倒了。
后面的植物呢?會不會出現錯誤?
這一檢查不打緊,我當真被嚇到了。
返魂香。
我盯著這名字看了許久。
“返魂香?還回魂草呢?!?/p>
我念叨著會不會有天山雪蓮、斷腸草、情花之類武俠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東西,繼續往后翻。
后面倒是沒有什么大錯,或者是我才疏學淺,分辨不出。
再翻看前頭那幾頁,怎么想都覺得不應該:卓惠子看起來絕對不是那種會把緬因貓和暹羅貓搞混的人。
退一步說,就算是疏忽,“返魂香”這種超出常識范圍的神奇物種——
說到常識。
什么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超出常識范圍的。
不光是她,還有王煙雨,穆小暮,甚至于我、季冬云、馮玉策,已經消失的劉備,不都是超出正常范圍的存在嗎?
所以這個返魂香,或許真的存在?
我在對話框里輸入這個名字,搜索。
竟然還真有。
“返魂香,斯靈物也,香氣聞數百里,死尸在地,聞氣乃活?!?/p>
這是《十洲記》上的記載。
對于返魂香外形的描述,和卓惠子的手繪也差不多。
“大如燕卵,黑如桑葚”。
不過,這東西怎么看都算不得植物吧。卓惠子將它收錄在植物一章里是何道理?
還是說僅僅是覺得有意思,就順手畫了下來?
我往后翻,還看到了靈芝和形狀與靈芝相似的太歲。
大約就是覺得有意思吧。
考慮到她這個人的性格,作此解釋也不無道理。
說起來,無視返魂香本身,旁邊作為注解的字倒是頗為好看。
字如其人,卓惠子本人美而脫俗,其字跡也透著股仙氣,富于靈性。運筆流暢無拖沓,唯有轉折處似剛若柔,叫人難以捉摸。
這字是如何寫來的?
我摸出一支鋼筆,覆上薄紙,小心臨摹。
臨摹了幾個字,依舊抓不住對方運筆的順序——力道總是不對,像是逆著方向摸貓,反倒惹得貓兒不高興,伸爪撓了我一下似的。
當真奇怪。
當夜,為了琢磨這種不和諧感,我伸手在被窩里比劃了十幾遍,終于理出了頭緒。
有些問題與答案之間只隔了一層窗戶紙,一旦被捅破,就會發現答案簡單得令人咋舌。
我覺得,不能我一個人捅窗戶紙。
我果斷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季冬云。
然后安心睡覺。
次日一早,打開手機,有兩條回信。
第一條是這樣的。
“少女你下次開腦洞的時候請分一下時間。”
第二條是兩個小時之后。
“你這個壞人!我睡不著了!”
看樣子少年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啊。
我放心得去上學了。
到第三節課休息時,我正準備吃個蘋果換換心情,馮玉策叫我:“會不會是印刷的問題?”
“???”
我回過頭,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
馮玉策也沒什么精神,舉起手機:“昨天晚上,老季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寫字順序的事——會不會是印刷的問題?”
“不是。那是手繪的圖鑒。不存在印刷。”
“那究竟是……”
“因為是用左手寫的。”
我用左手拿筆寫了個字,給馮玉策看。
他試了試,果然順利得多。
另一邊,少年的短信也發過來。
“我知道答案了!是筆的問題!她用的是鵝毛筆!”
要說開腦洞,還是您比較厲害。我甘拜下風。
然而,弄清楚卓惠子是左撇子這件事對我而言也沒有什么用,頂多是有點意思罷了。
我轉身,繼續用左手寫字,企圖寫出與卓惠子一般的飄逸風格出來。
呂涵看見我用左手寫字,立刻湊過來:“你還會用左手寫字?”
“啊,那當然!”我不會放棄任何一個調戲呂涵的機會,于是正兒八經得坐直身子,寫自己的名字,一面道:“這兩天右手韌帶拉傷,所以都用左手寫?!?/p>
“厲害!”
呂涵信以為真——事實上,我也的確會用左手寫字,所以算不上說謊。只有韌帶拉傷那一部分是玩笑。
李燦笑著扯我的胳膊,好好的一個字被她打斷。
我轉身要和她打鬧,忽然感覺一片陰影飄過來,站在我身后。
回頭一看,是霍佳怡。
她臉上帶著僵硬的笑,眼睛緊緊盯著我的課桌。
課桌上除了之前上課用到的課本和水杯,別的什么都沒有。
我抬手在霍佳怡面前晃晃,她猛地回過神,去拍高云的肩膀:“待會兒放學一起走——李惠說的?!?/p>
“那個……”
高云扭捏著身子,回頭看我。
我們約好今天中午過去幫唐哥整理舊書的。
看高云的反應,她是想和我們一起。
于是我替她拒絕了霍佳怡。
霍佳怡倒是沒有說什么,扭了下脖子就走開。
倒是李惠,聽到她的解釋之后,回頭看了我好久。
我有點不明白:你把我看出花來也沒用啊。不想和你一起的是人家高云。
然而李惠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在高云身上停留。不一會兒上課了,我收回心思,掏出歷史課本,專心聽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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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課之前,我收拾書桌,發現歷史書不見了。
上次輪回里也是歷史書不見,但當時是劉蕊干的好事。
這次又是誰?
我問了周圍一圈,尤其是中午不回家的呂涵,結果是沒有人知道。
看了下課程表,到明天下午才有歷史課,如果到時候還是找不到歷史書,就只能暫時借用季冬云的。
可是到第二天下午上課的時候,我的歷史書又忽然出現了。
它就夾在語文書中間,看起來像是我換亂中將書夾在另一本里面,所以沒有發現。
但是我自己清楚,它確確實實消失了一段時間。
是誰,拿走我的歷史書,隔了一天之后又悄悄還回來?
我打開歷史書,仔細檢查。
沒什么特別的。
真是奇了怪了。
不管怎樣,先上課。
歷史課之后,是政·治課。
我的政·治書又不見了。
這回總不會是夾在數學書里面吧。
在班主任數次眼光提示中,我放棄對課本的搜索,拿出筆記本開始聽課。
雖說課本失蹤有一定影響,但是筆記本還在,上面的內容比書上的還要詳細,對于幾天之后的月考而言,就算沒有課本影響也不大。
問題的關鍵在于,是誰,為什么要拿走我的書。
還有就是,之后會不會有更多的書不翼而飛。
我想了想,認真得問李燦:“能去做指紋鑒定嗎?”
“???”
“想看看到底是誰把我的書拿走了?!?/p>
“哈?”
李燦一臉擔憂得看著我,發自內心得關心我的心智健康:“你沒病吧?”
“要是再被拿走幾本書我就要躁狂了?!?/p>
“你要犯病的時候先告訴我一聲?!眳魏逶挘拔叶氵h些?!?/p>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繼續埋頭整理我的筆記。
只要筆記還在,考試就沒有問題。
結果,第三天中午,筆記也不見了。
好消息是書回來了。
縱使再好的脾氣這次也憋不住。
我拿著被光明正大放在課桌上的政·治書,陰沉著臉。
晚上回家,在燈下對著歷史書研究了許久,然后又掏出政·治書。
將兩本書仔仔細細檢查兩遍之后,我掃了一眼日歷。
大概明白了。
得做點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