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究竟誰送來的錦丸

按照皇上的吩咐，凈敕從我這里離開后就直接去了御醫院，把錦丸交給了白御醫。白御醫看了看，還切下來一小塊嘗了嘗，才同意讓三皇子吃下去，可以說是非常謹慎和小心的。當時，白御醫還說：“這藥可是珍品中的珍品，悟心大師對肖小七也真是好。”

凈敕也跟著點點頭，表示贊同這個說法。“悟心大師很喜歡小七大人，說她有慧根，對佛理了解得很通透。希望她調理好身體，健健康康的，日后還可以與她品茗閑談話浮云呢。”

白御醫笑了起來，“那個小丫頭還真是有趣的緊，我也想與她閑聊的，可惜啊，肖不修看著她太緊了……”

“……”凈敕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就干脆一股腦地把悟心大師托人帶過來的藥品都給了白御醫，“這些藥，請白御醫都看看吧，悟心大師也帶話說：若是有需要，白御醫也都可以留下的。”

“嚯，那我豈不是又要承悟心的情分了？”白御醫與悟心大師年紀相仿，彼此也都熟悉，說起話來也就隨意了一些。“行吧，等他云游回來，或者肯回來的時候，我請他喝酒。”

三皇子時而清醒，時而昏睡。看到凈敕進來的時候剛好是醒著的狀態，還在侍從的幫助下，喝了些稀粥，整個人的狀態好了很多。他與凈敕也認識，皇上也曾經帶著三皇子去過紅光寺聽悟心大師講經，兩人多少都說過幾次話。

凈敕給三皇子行過禮之后，說道：“三皇子安心休養，皇上與肖大人，還有肖小七大人都在抓兇徒。”

三皇子很是虛弱，聽到這話，還是忍不住問道：“不是那個男人么？肖小七如何了？我記得是她最先挨了一劍，我想過去的時候都來不及了。她沒事吧？”

“肩頭一個血窟窿，性命無憂，就是流血很多，臉色蒼白……”凈敕回答道。

“咳咳咳，她也是倒霉。當時若不是背對著兇徒，或許還能反應過來。我是看見這人跑過來，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內宮宮門口居然還有人行兇，這些侍衛們都是吃干飯的么？殺！都給我殺了！”三皇子的情緒忽然就上來了，甚至還想掙扎著坐起來。“不對，我二哥呢？他好像拉了我一把？”

“三皇子……”

“三皇子……”

凈敕和白御醫立刻就按住了他，凈敕說道：“三皇子莫要激動，皇上親自督辦此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自三皇子受傷后，皇上一直沒有休息，很是焦慮三皇子的傷勢……”

三皇子聽了這話之后，眼睛里有些東西閃動了一些，才緩慢地說：“原來父皇心里還是有我的。”

“三皇子，皇上心里一直有你，否則也不會到紅光寺禮佛時常常帶著您一起去啊。”當時的知客僧凈敕，懂得的事情還真是很多。“天下父母心，都疼愛兒女的，都希望兒女將來有光明錦繡的前程。可是光明前程，不可幸致，欲想兒女前程光明，就必須教之以義方。養子不教確有罪過，可是教之不以義方，亦是有罪過的。皇上曾在紅光寺中點過這段佛陀在《小部﹒如是語》的話，當時三皇子年紀還小，或許已經不記得了，但當時臣就在旁傾聽，能夠聽得出皇上對于三皇子和其他皇子的心都是一樣的，也都同樣有美好的期望和祝福。他甚至還覺得皇子們吃喝玩樂，不思進取都是自己的錯……”

這一次，三皇子哭出了聲。

白御醫怕三皇子說話過多費精力，就拉著凈敕往后站了站，才讓三皇子服用了錦丸，又喝了一些水，平躺好。“三皇子放松一些，盡快養好身體，再與皇上一同去聽佛法。”

慢慢的，三皇子的神態舒緩了許多，看起來也沒有那么疼痛了。白御醫和凈敕還相互看了一眼，想著這藥果然厲害，如此之快就起了效力。他們二人慢慢退出了房間，留了一個貼身侍衛守著三皇子。

可沒過半柱香的時長，侍衛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來，對白御醫大聲說道：“三皇子沒氣了！”

凈敕還在白御醫這里探討醫理，想看看如何為肖小七做一些藥膳補養身子，結果忽然聽到了這個消息，急急地沖了進去。探查三皇子的鼻息之后，發現他果然沒有氣息，但還有緩慢的心跳，極輕微，身體也還溫熱并未僵冷。

但這事情太可怕了，難道三皇子死了？

白御醫也帶著不少資深御醫全都圍了過來，大家對三皇子一通診治，但得出的結論都是：三皇子沒氣了，但是不是死了，也不好說。

這消息立刻就傳給了皇上，皇上飛也似地跑了過來。皇上是精通醫術之人，對著自己的小兒子一通摸之后，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他甚至開始搖晃他，企圖把他搖醒。不過，也沒有什么效果。

急召肖不修回來，讓他和影子也為三皇子診治了一番。

“難道是藥效就該如此？”肖不修提出了假設。

“不過，我沒見過這種藥。看三皇子這個樣子，倒像是中了毒一般。”影子的醫術最高，他的診斷很重要。白御醫都點了點頭，“看起來很像，這種毒只在書中見過。”

“什么毒？能不能解？”皇上額頭的青筋都快爆裂了，那樣子很是嚇人。想想也是，這位父親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重傷的這個很可能也死了，如何是好？

白御醫已經把錦丸的蜜蠟碎片都找了回來，“八成是這個有毒。”這話說完，凈敕立刻就跪了下來。這錦丸可是他帶過來的，謀害皇子，罪不可赦。

白御醫也知道這話說完，恐怕也死一大堆人，就立刻補充道：“但老臣在給三皇子服用之前，自己也吃了一少半，至今并無不妥。所以說，這事情還要再看看。”

“到底是什么？”皇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耐心，直接踹了桌子，氣得大吼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沒有人給朕說明白？”

整個御醫院都在發抖，氣壓極低，連剛剛驚蟄蘇醒的蟲子都不敢爬過來。

“皇上。”肖不修真心是膽子大，也很是鎮定，絲毫沒有懼怕如此火大的皇上，“這事情的確要查。這錦丸到底有沒有毒？是什么人帶給凈敕的？是否中途被掉包了？為何對白御醫來說沒有任何作用？很多疑問，臣等要一一查證。”

“查！”皇上還在吼。

“目前三皇子這個狀態還需要觀察，臣將影子留下來，同白御醫一起照顧三皇子。凈敕雖然是將錦丸帶來之人，但臣信得過凈敕，他也無理由害三皇子。更何況，這錦丸本來是給肖小七的，是肖小七不肯吃藥，才轉給了三皇子。那現在至少說明，這錦丸并非是要害三皇子的，而是要毒害肖小七。這事情，臣必須查！”肖不修也跪在地上，言辭懇切，有理有據，皇上的氣息慢慢恢復了不少。

“肖小七怎么樣了？”皇上的拳頭都攥了起來。

“……”這個問題，肖不修還真不知道。他急匆匆地從宮外趕過來的，也不知道肖小七在做什么。皇上冷靜了一點點，才想起來，肖小七正在睡覺，剛才是他們說的要凈敕把錦丸帶給三皇子服用。

恢復了一些理智之后，皇上還是吩咐道：“先把凈敕下了大牢，這事情要盡快查清楚。”

肖不修等一眾人趕緊磕頭稱是，有人把凈敕帶去了大牢，凈敕也沒說什么，默默地跟著走了。

皇上坐在三皇子的床邊，不知道在想什么。肖不修已經和影子拿著蜜蠟的殘渣出去勘驗，打算看看是否有什么東西在其中。白御醫也跟著一起出去，說明剛才給三皇子服用錦丸的情況。

過了一會，肖不修進來輕聲問皇上：“蜜蠟之中無毒，白御醫至今也沒有任何狀況出現。臣想著，或許這也是錦丸的一種藥效呢？”

“白御醫不是說這是一種毒么？”皇上問道。

“他也只是懷疑。”肖不修又靠近了一些，還為皇上遞上了一杯熱茶。“白御醫說他曾經看過一本藥典，記載過有一種奇毒，正常人服下后并無不妥，但若是身體虛弱之人服下后會出現氣息皆無的狀態，很多人會誤認為這是死亡的狀態。但若是等上三天，此人會慢慢恢復呼吸，也將好轉起來。其藥理是‘以毒攻毒’，讓身體內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虛弱位置，加速恢復。因此，不能說是毒，而應該說是一種很奇怪的藥物。”

“若不是白御醫知道，朕豈不是認為老三就此死了？”皇上的眉頭緊鎖，并沒有因為肖不修的這個解釋而感到精神狀態的舒緩，反而是覺得愈加難解謎團了。“若是真是悟心大師送來的錦丸，必然會有此說明。但現在沒有說任何事情，不符合悟心大師的做事方式。”

“所以，這事情要再問問凈敕才好。”肖不修接下了皇上喝了一口的熱茶杯，“肖小七同凈敕關系最好，臣想讓肖小七去問問凈敕。”

“肖小七還睡著，她也流了不少血，看起來很是虛弱。”皇上又深深地嘆了口氣。“你也先去吃口東西吧，朕再坐一會兒。”

“皇上也先吃點東西吧。”肖不修也勸著皇上，“若是三天三夜之后，三皇子才能醒，那您可不能熬壞了身子。”

“肖不修。”皇上忽然喊了他一聲。

“臣在。”肖不修立刻就恭恭敬敬地站好。

“你知道肖小七說什么嗎？”皇上問道。

“……臣不知。”肖不修頓了一下，“肖小七若是出言冒犯了皇上，也請皇上原諒她年幼無知，童言無忌……”

“呵呵，肖不修，肖小七可都二十歲了，朕在她這個年紀都已經擔起大月國的重任了。”皇上怕是都被氣笑了，“你還真是對肖小七特別好。”

“肖小七是臣的屬下，理當袒護。”這一次肖不修倒是理直氣壯起來。

“那朕告訴你吧，肖小七說這是皇后派人干的，目的就是要殺死朕的所有皇子，才能夠讓她泄憤。因為她恨朕，非常恨。”皇上這個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肖不修又語塞了，這怎么回答？他默默地低下了頭，沒有出聲。皇上看了他一眼，又說道：“你覺得呢？”

“臣不敢揣測。”肖不修的頭更低了一點。

“你的屬下肖小七都敢說，你倒是不敢說了？”皇上的聲調高了一點，“當年，皇后將你送給朕做侍衛，說是她不在我身邊時，你來護衛朕的安全。所以，皇后到底是愛朕，還是恨朕？”

這種話題，肖不修不太行。他都忍不住在攥了攥手指，才說道：“臣同意肖小七的說法。臣在少年時跟隨皇上，當時也對皇上說過：臣必然一心一意跟隨皇上，絕無二心。”

“你呀，也是個實心的孩子。”皇上長嘆了一聲，“你要是有肖小七一半的玲瓏七竅心，或許現在也不是這個樣子。”

“臣沒有。”肖不修真是太老實了。

“所以朕讓你去殺人，你也都肯，心服口服？”皇上忽然又靠近了肖不修，直接抓住了他的肩頭，迫使肖不修抬起了頭，面對面看著皇上。

“臣一直覺得皇上正直仁厚，并不是濫殺無辜，而是為了維護大月國的穩定和繁榮，并且也正因為此，也令大月國這些年很是平穩。”肖不修這個盛世美顏，令皇上都晃了一下眼睛。

“難道朕不是暴君？”皇上手上的力度大了一些，他是有武功在身的，肖不修都略略覺得疼痛起來。但他可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忍著繼續說道：“皇上是明君。否則臣不會這樣死心塌地追隨。若皇上真是昏庸，臣也早已經遠走高飛了。”

“這倒也是，憑你的本事也不至于要待在這里費力不討好。南廠都督這個位置，也并不清閑。”皇上又松開了手，“肖不修，朕再問你，之前朕讓陳志典代替你的位置，罷黜了你之后，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