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民的話，牛繼宗無法回答。
秦業已經告訴他們家，神道工程給了俞民。并且暗示，這是皇上的意思。
鎮國公府雖然站在太上皇一邊，但是他們也不敢為了這一個工程的事情，就公開得罪皇上。
牛家了解了俞民的底細，原來不過是金陵的中等商家而已。
俞家這種背景，在鎮國公府面前不值一提。
雖神道工程不可能從俞民手里奪回去，但是給俞民找一些麻煩，讓他不好過，順便從神道工程中撈點錢，也能挽回牛家的一些面子。在其他家族面前，保持牛家的體面、
這是鎮國公府和賈府這類大家族的生存知道。
如果隨便一個小戶人家，都能侵害他們這樣勛貴家族的利益，還能不受懲罰，不付出代價，四王八公今后還怎么混？
所以，牛繼宗今天來的真正目的，一是給俞民一個下馬威，二是往俞民這里推銷貨物，撈一筆錢。
但是沒想到，俞民異常強硬，根本就不給他面子。
柳芳知道牛繼宗的目的，見到這個情形，知道該妥協了。
下馬威沒達到，但是撈點錢也算沒有白來。只要能夠往神道工程上送貨，過后就可以大肆宣揚，俞民還是怕他們的。
這樣也就達到了牛家的目的。
“遠山，鎮國公府既然把工程讓給你了你，就沒打算在要回去。你也別有什么誤會，今天來……。”
對于牛繼宗這些人，俞民早就看透了，自然知道他來這里的目的。干脆不讓柳芳把話說出來。
“柳兄這話說的，我就不明白了。我得到了工程，可不是誰讓給我的，這是裘世安找了工部，秦業找了我，逼著我干的。實話告訴你們，如非秦業逼迫，我還不愿意接這個工程呢。”
俞民說的是實話，但是既然都把實話說了出來，不妨就說的徹底一些，讓牛繼宗之類的徹底斷了從工程中撈錢的想法。
“既然今天到了這個地步，我就把話敞開了說。其一，裘世安為何非要把工程給我，我不知道。此前我跟裘世安也沒有什么交情。但是裘世安的背后是誰，你們也該知道，不用我多說。”
俞民就差公開點出皇上了。
俞民也想清楚了，既然皇上想拿這個工程整他，自己為什么不干脆借著皇上的名頭，打退牛繼宗等人的騷擾。
你皇上都想弄死我，我還客氣什么？利用你一下，我已經很客氣了。
“其二，正是因為裘世安背后那位的原因，加上這是太上皇的陵寢，所以，工程上所用的物料，每一樣的來源、價錢、品級，何人供貨，最后都要向宮里報賬。”
“也就是說，不是宮里點了頭的，別的物料，包括工匠，甚至勞力吃的米面，都不能進來。”
“你們或許已經聽說過，這些日子來了很多人推銷各種物料，但是都被拒接了，就是因為如此。”
“我相信，你們不是為了推銷什么物料來的。當然，你們若是真的想往這里送貨，我也不反對。但是要首先跟宮里打好招呼。沒有宮里點頭，便是你們白送，我這里也不要。”
俞民干脆就來個釜底抽薪，一桿子支到宮里去。
宮里，這個范圍可就大了，
可以是皇上那里，可以是太上皇那里，可以是皇后那里，還可以是司禮監那里。
到底是哪一尊大神，俞民自己不說，你還能挨個兒去問？
問誰且不說，就為了賺幾個錢，費這么大力氣，都不夠丟人的。弄不好，最后還可能賠錢，圖個什么？
牛繼宗終于明白，往這里送貨已經不可能。
與其說出來被俞民拒絕，還不如不說，保留最后的體面。
“哈哈哈，俞兄弟，你誤會了。我家都能把這個工程送給你，哪里還會往這里送貨，賺那幾個小錢兒？”
“果然是鎮國公府，氣象就是跟別人不同，佩服，佩服。只是我這門第太低，高攀不上。否則的話，倒是真的想結交一下。”
俞民確實不排斥跟牛繼宗和柳芳這些人交往，因為《江山美人圖》跟他們這些家族，很可能有什么聯系。
“俞兄弟有膽有識，我倒是愿意交你這個朋友。柳芳，哪天得了空，請俞兄弟聚聚。”
“好啊，俞兄弟，你以為如何？”
“榮幸之至。”
“那就一言為定，我們走。”
牛繼宗上馬，雙腿一夾馬肚，率先離去，柳芳和家丁們紛紛跟上。
到了回龍峪溝口，牛繼宗下馬，看著山上的“千年大計”幾個字。
“千年大計，有點兒意思。這個俞民，有點兒意思。柳芳，你說這個俞民，到底是什么來歷？皇上怎么就會把工程給了他呢？說不通嘛。”
“或許是裘世安引薦給皇上的。”
“呵呵，這個工程才多少錢，裘世安會出那么大的力氣么？”
“可是各路消息，都是皇上把工程給了俞民啊。”
“奇怪就奇怪在這里。”
“管他呢，只要他斷了咱們財路，掃了怎么面子，就要做掉他。若是一個無名小卒都敢在咱們面前作威作福的，咱們今后還怎么混？”
牛繼宗擺擺手。
“不要著急，這種小人物，咱們隨時可以收拾。他如今干著這個工程，有皇上在背后，又是太上皇的陵寢，倒是不好下手。”
“那就等完工之后，也不過就幾個月時間，咱們等得起。到時候，我親自下手，給牛大哥解氣。”
“不不不，咱們家都是朝堂棟梁，怎么能做這種事情呢？”
“難道這口氣就這么忍啦？”
“這個俞民有膽有識，做事認真，是個人才。朝廷正需要這樣的人，九邊更需要這樣的人才。若是俞民上了戰場，跟韃靼人作戰，能為朝廷做出更大貢獻。”
“所以，我們不僅不能殺他，還要大力舉薦、提拔他。若是他為國捐軀，更能激勵萬千邊軍，奮勇殺敵。”
柳芳開始不解，牛繼宗說到最后，恍然大悟。
“哈哈哈，果然是牛大哥，就是高明。對，俞民應該成為英雄，不，應該成為烈士。”
“你好好跟他交往，不要斷了聯絡。等神道工程結束，我就舉薦俞民。”
“牛大哥為朝廷舉薦賢才，頗有鎮國公遺風，小弟佩服。”
“哪里，那里，應該的嘛。”
牛繼宗心情大好，跨上戰馬，揚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