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城中百姓逃的逃,走的走,所剩無幾唯有我們三人外加一只鬼人。早在兩日前我就習得了法術將‘采花賊’斂去了隱身的術法,他化出真身后,對著我身后的榣風一笑。
道:“我被這小屁孩法術折磨這幾日看不見外物如何,今兒現身才發現原來是你這個小哥哥,原這是你榣風家的小屁孩搗亂的啊……”
以前我不懂得什么叫‘人模鬼樣’,約莫說得是長相有點對不起父老鄉親,今兒聽他話說來我才恍然大悟,這‘人模鬼樣’是可以拆開來看的,他前半句說得人模人樣,后半句說得鬼模鬼樣,終歸說來,他就是人不人鬼不鬼。
榣風隨手道了個歉指著我說:“這便是你口中的小屁孩,你喚她‘彩花蛇’便可。”
想來榣風和顧尋之是認識的,不然怎會胳膊肘往外拐。
許是我的名字有點驚世駭俗不倫不類,采花賊一聽我的名字喚‘彩花蛇’頓時捧腹大笑,道:“什么?彩花蛇……哈哈哈……”
……
有時候命運便是這般神奇,你不懂得下一秒會見到恍若隔世的什么稀罕事,也不會料想到世事無常有時候處心積慮得做一件事,順其自然它就會發生,可是有時候我們都會被命運做弄,不懂得那是順其自然。
眼前笑意不止的男子我喚他‘采花賊’,他喚我‘彩花蛇’,同是‘采花’二字,是否老天爺你本就在暗示也在指引,我便是他尋了上萬年的妹妹,他便是我第一次下凡歷世的‘八哥’。
這些都是謎題,只有流逝的時間才能告知揭曉答案。
‘采花賊’想來笑夠了,咳嗽了幾聲寓意緩解我面部木然的尷尬。
榣風告知了‘采花賊’本命喚顧尋之,這讓我大順了一口氣。還好他不姓‘采花’!
卻是顧尋之的下一句話驚得我魂魄離體,待他看清了我的容貌后,納悶著躑躅著突的上前抱住了大吼:“妹妹,妹妹,我的九九,是你嗎?是你嗎?我是八哥啊……”我被他吼得心驚肉跳。
是你個大頭鬼……八哥?你是鳥不成?你是八哥我就定要是九妹?
我仔細品味了他剛才的話,使勁回憶了下,當初我否忽略了什么,破殼而出時周邊是否還有條被我壓著的奄奄小尾巴蛇?
想破腦袋都沒找到行不周峰上哪里有另一條雄蛇,難不成我那離世的阿爹以前做過什么風流韻事,給我留了個哥哥在人世間,可是至少說來,他該是一條蛇才對。
我透過靈臺探了探他的真身,這半鬼半人并非是蛇的男子約莫是想吃我豆腐,老蛇的豆腐是那么容易吃的嗎?
想來但凡被一些居心叵測的男子調戲的美貌姑娘此刻反應應該是掙脫束縛,再反手給他一巴掌,順帶面容忿忿的回吼一句:“臭流氓!”
可是老蛇我實在是舍不得手掌回貼這個人面獸心家伙的側臉。現下我有點明白當初妍姍那幾句話含義了:‘比如這世間的妖魔鬼怪善男信女,特別是那些自以為是長得有幾分姿色的男子都不是什么善良可親之輩;面相好的更是猥瑣至極、人面獸心、兩面三刀’。
妍姍的忠告言猶在耳,顧尋之約莫著就是妍姍口中這一敗類中的男子。
想來我即便愿意這么被他抱著,榣風也定不會愿意,自己養大的蛇豈是這么隨便被他人揩油的,所以旭堯首先站了出來替我解釋:“公子約莫是看錯人了,彩彩是和你的真身有些不同,斷然不會是你口中的‘九九’。”
顧尋之佯裝驚訝,我從他眼中看到了戲謔,原來這廝是在報那幾日我取笑他之仇,士可殺不可辱,你敬我一個桃子我自然要還你一個李子,這白撿的‘八哥’,我不認就是條傻不拉幾的蛇。
于是我面容憔悴的看了看他,神色做得八分到位后回吼了一句:“八哥,以后妹妹的吃穿住行就靠你養了。”
九妹我定吃窮你不負恩澤,顧尋之聞聲一震,我趁機掙脫了束縛踱到旭堯身后,榣風近來有些不靠譜,我要敬而遠之卻又不能明面上拒人千里。
我這個‘八哥’是個人才,后來我才知道,原這豐都的飛星流火之災是他引起的。
他說當初他去妖界盜妖草不小心被妖君發現,襲月剎大怒之下追趕他到了陰曹地府幽冥祈君那里,由著他本就有著魂魄一半是人一半是鬼的得天獨厚條件,索性搖身一變化成個小鬼逃竄了出來。
可能他時運不濟,不知為何逃出來時遇上了勾魂的黑白鬼宦吏,那兩個勾魂官以為顧尋之是哪里遺漏的孤魂野鬼,且還是個法術不錯的孤魂野鬼,索性今兒給遇上了一并勾回去到鬼君那邀功。
于是便被窮追猛打的追趕到了豐都,再巧不過的便是妖君襲月剎也聽到了風聲說是七星曼珠花突顯豐都。
于是妖君一怒,發難于人間百姓,讓他們勢必五日內交出那個‘采花賊’,否則飛星流火必定降世一月,豐都不變成鬼城都對不住妖君那一身的法術。
豐都百姓的眼力自然是看不出法力不錯的‘采花賊’是顧尋之,無奈之下紛紛行走他鄉躲這一月之災,卻是老蛇我道行頗深一招之下生擒了顧尋之。
我數了數他口中的五日便是今日,原本以我那斗大的蛇膽不必擔心襲月剎的攻城,卻是我生來甚是害怕流火這類厲害法術,許是蛇生來冷血,但凡有一絲帶暖帶火的東西都有點忌憚。
榣風明白,旭堯明白,顧尋之不明白。
所以這天我半瞇著眼便被剛認的這個‘八哥’給生拉硬扯的扯到了城門之上的觀望臺,他怕是覺得今日天氣尚早,喻意拉我來看飛星流火姹紫嫣紅開遍的天!
可是飛星流火的天沒見著,卻見著了煙火闌珊后的城中蕭瑟,感慨之際后片刻滾滾黑云便從遠方壓了來,一陣狂風席卷了凋零的草木,剎那間塵土飛揚迷亂了雙眼,鬢角的尾發、肆意垂釣的衣衫隨風吹之不定搖擺。
我轉身看了看上方滾滾黑云逼近的天空,顧尋之在一側暗道不妙。
八哥啊,你沒算今日初幾嗎?襲月剎說了五日后襲城定不會七日后來犯,你估摸著自己法力高超不怕他的緋紫流扇,可是老蛇我怕啊,我怕他的飛星流火,我怕他對我斂眉半笑……
逡巡間豐都從破曉轉回了黑夜,四下漆黑老蛇我眼力卻極好,顧尋之將我擋在了身后,想來八哥也是疼妹妹的。
卻是片刻光景不到,上方的黑壓壓顯出一拍亮光,我伸手擋了擋露出縫隙一看之下,頓時嘆為觀止。
為首的男子緋紫流扇搖曳于懷,嫻熟的半笑看著城墻上觀望臺的我二人,嗔斥道:“本君以為這豐都成了鬼城會連半個人影都尋不到,卻不想今日開了眼界在這里看到了久違的北上帝君。”
四海八荒遺聞軼事的冊子里果然所述非假,襲月剎的容貌卻如書中所寫那般一見之下驚為天人,卻是有一點沒有表明的便是他的聲音,魅惑中帶著沙啞,想必他今日患了咳疾。
他剛說什么,北上帝君?
我身后發出一聲不卑不亢的回答:“襲月剎,多日不見,脾氣也越發乖戾,這般殘害無辜百姓可知因果循環報應不減。”
旭堯從身后走了出來,他是何時到的,我怎么一絲跡象都沒察覺,原著他便是妖君口中的‘北上帝君’,可是我從四海八荒遺聞軼事的冊子里并無看到這個名號?
想來這個名號太響亮,那遺聞軼事的冊子容不下。
卻是我不知這冊子原本就被榣風改過才拿來給我看得,榣風對我也欺瞞了許多。
襲月剎聞了這話片刻之間有些恍惚,但少留后便回神,待看清了我身旁的顧尋之認出了他便是當時的采花賊,半笑著道:“旭堯,今日我來人間不是與你來做口舌之爭的,那個鬼人,我要了,你就當什么都沒看到,東上老兒那自然對此事早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也別做這無端的阻撓。”
旭堯看了眼顧尋之道:“我深知妖君喜好男色之美,怎么,近來換了口味不成,不愛妖界子弟愛上了凡人?這位公子我雖與他新交,但也斷斷不會坐視不理看著他被你帶走無生還之路。”
襲月剎不怒反笑:“你明知我愛的是誰,在這里與我拖延時間不成,北上帝君,我不管你是帝君還是品階高位的上神,今日,這個鬼人你若要與我爭搶,那咋們就只有手上見真招,看看這幾萬年來是你的法術修煉得好些還是我的法術修煉得好些……”
眼下這般情形是要斗法術不成?我要不要趁機找個地方隔岸觀火看熱鬧?
我不知襲月剎要顧尋之做什,既然當初八哥盜了他的妖草今兒還給他便是,可是他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八哥想扛回去做回新郎官?
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我是斷然不會允許的,一來你要扛好歹也扛個女的,眼下一對大老爺們中只有我一個是雌的,我就委屈下,勉強被你扛回去。
二來,八哥也算是自家兄弟,他這婚姻大事我這做妹妹的不把把關豈不是對不住他那糊涂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