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母，請坐在這兒。”說著妙心便將羽央推到軟榻旁。

羽央詫異，卻也依言坐下了。

妙心拿出那對蜂趕菊玉扣，向著謝夫人道，“娘，這一對玉扣價值不菲，且那血玉極難見，娘怎會有這么貴重的東西？”

“不過是你外祖當年偶然所得便送給我了！好端端怎問起這個？”

“娘，因這物件，心兒今日在宮中差點遭了暗算。心兒想問宮中您安插了什么人嗎？今日她倒是大有作為！”

這是妙心想了許久才想到的。

那玉扣妙心故意只拿出一只，目的是為了引王雪嬌上鉤，給她一個虧吃。她清楚記得朱守謙的腰囊是青色福紋的，但拿給馬皇后的卻是黑色織金的。也就是說在他進殿之前定是換過了腰囊。

謝夫人聞言心一動，抬頭看向妙心，“心兒，你今日遇著危險了？”

果然，妙心已經了然，“是郭惠妃吧？她是您的內應？不過今日從表面上看她確實救了我！”

這話謝夫人聽著倒是不懂了，疑惑地看著妙心。

“娘，有人想栽贓我與表哥私相授受，只是在皇后娘娘傳表哥進殿時，郭惠妃忽然起身告辭了！”

聞言，謝夫人心一驚，‘‘是誰要栽贓你們？’’羽央的臉色也緊張起來。但看妙心如今平安無恙，想必是沒有大礙的。

“娘，大姨母，你們不用擔心。”妙心覷著謝夫人的神色，“以當時的情景來看，如若不是心兒早有準備，的確是兇險異常！但，心兒已經擺平了。只是心兒不明白的是，郭惠妃不是皇上的寵妃嗎？怎會……”

“寵妃？”對面的羽央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朱元璋害死了她父親，又不管她母親的死活，如今的寵愛又值什么？”

這話從何說起，妙心甚感意外。

“郭惠妃的父親是郭子興。”謝夫人看著妙心的眼神，便解釋了一句。

原來如此，這倒是妙心不曾知曉的。

這個郭子興她卻知道，馬皇后的養父，抗元大將，被當今圣上追謚為滁陽王。

“心兒，郭惠妃的名字叫玉容，她的母親是郭子興的次妻劉氏。郭子興死后她和當時兩歲的郭玉容便失蹤了。后來被人救了，郭玉容十七歲那年便進了皇宮。”

“那……她？”

“心兒，”謝夫人盯著妙心的眼睛，“她是我的人！”

妙心看著謝夫人的臉，只覺不可思議，再想想郭惠妃的樣貌，“娘，你怎知她沒有異心？”

“好心兒，你果然通透！她自然有異心，她的異心就是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哼，她的野心不小，但卻是我們可以利用的！”

妙心覺得謝夫人不啻于玩火，這樣一個人怎會受她控制。

“心兒，你不用擔心，她母親在我們手里，且就算她不顧母女之情，這也是她不忠的證據，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妙心只覺得頭痛，母親已經在復仇的路上走得如此之遠，聽起來她似乎已經無能為力了。

“心兒，這些都不用你來操心，你的未來母親早已經安排好了！”謝夫人說完看了一眼羽央。

聞得此言，妙心奇怪地看了一眼謝夫人，再看母親望向羽央的眼神，她只覺得不好。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妙心出得蓉香院，并未回苕華院，而是向妙清的湛露閣走去。

東郊醫館，采薇久久呆坐著，剛剛所知曉的事情對于她來說實在是難以消化，她努力平復著心緒，但她向來是沒有妙心那丫頭沉穩，想起妙心對她完全信任眼神，她徹底崩潰了。

“楊姑娘，這個事情現在容不得你猶豫了，楊閣主與你師父的性命都系于你一身。”

采薇抬起頭，看著眼前站著的老婆子，目光精明，再也無一絲山莊中呆滯遲鈍的痕跡，看來耳朵聾也都是裝的。

替嫁！采薇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命運，難道從與妙心相識那一日起，這一切便已經注定了，她的生命原來是作為替身存在的。

“妙心，妙心她完全不知曉嗎？”老婆子并未答言。

采薇笑了，那樣一個純粹通透的女孩子，如果知曉怎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忽然，她想起朱橚，心中絞痛起來。

吳王宮，朱橚的腳邊倒著數個酒壇，從小到大他從未如此醉過，他與四哥一奶同胞，兩個人依傍于馬皇后和太子朱標，日子過得小心翼翼，他醉心于醫術，就是為了避免馬皇后的猜忌，于他事并不關心，因而從未因某個人掉過眼淚。

到如今，他方知曉心痛的滋味是怎么掩飾都無法淡化的，舉起酒壇，酒液順著脖子流下去，也許還混著淚水。

殿外，朱棣看著頹廢的五弟，面容冷峻。

“王爺，那東郊醫館今日關門了。”

“什么？”朱棣聞言轉身快速離去。

妙心走進湛露閣，青衣過來掀開帳簾，一股馨香已經傳了出來。

妙清正在制胭脂，表情專注。只見她拿著個石臼，青衣在旁挑著花瓣，皆是紅色的，紅菊、紅梅、秋海棠、丹桂，妙清細細搗著。

妙心走到了近前都沒有發覺，“清兒，怎又做這些丫頭做的活計？”

妙清這才發現妙心，興奮地答道，“長姐，你看多神奇？把這些紅花的汁子搗出來，用細紗濾了，放上桂花油調勻，就成胭脂了。”

妙心搖搖頭，妙清總是喜歡弄這些旁門左道，不喜歡讀書，亦不喜歡女紅，母親總是為這責罵她。

妙清忽然想起一事，“長姐，蘭兒約我去她府中做客，娘卻不讓，你幫我和娘說說好不好？”

妙心拿起已制好的一盒，聞一聞，“娘不讓你去自有她的道理，張玉是降將，咱們府可以與他們交好，但卻不能過從甚密，沒得惹來別人的閑話。過些日子就是祖母的生辰了，還怕沒有機會見面嗎？”

妙清見長姐也如此說，方才露出了笑容。

‘‘長姐，你怎么是一個人？素寧呢？’’在妙清的印象中，素寧總是像個尾巴一樣跟在長姐身后。妙心未語，素寧，她給予了太多信任，卻不知她是否當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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