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譯知道自己失敗了。
并不是他制服不了陸項佐。
相反，以現在兩人的距離，他相信自己能瞬間控制住對方。
可人控制了，接下來呢？
他之所以獨自上來見陸項佐，而不是讓安全部的人接手。
第一，整起案件還有一些疑點，這些只有陸項佐本人清楚。
第二，也是最重要一點，要把影響降到最低。
要知道一家金融巨頭的創始人出事，帶來的一系列連鎖反應將是無比巨大的。
這種后果林譯無法預估，官方更不希望見到。
武力也許是解決問題最快的方法，但絕不是最好的方法。
任何事都想著先用武力解決，總有一天會被它無情反噬。
可通過兩人的談話，林譯知道對方已經徹底‘入魔’了。
而且最要命的一點，他現在還不知道陸項佐如何動手，在哪動手，何時動手。
“任何違背規律的事，最后都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或大或小，或早或晚，總之誰也逃不掉。”
陸項佐臉上帶著一抹猙獰，“而有些人為了自己利益，制定規則擾亂規律，下地獄也不為過。”
看林譯不說話，陸項佐大笑一聲：“制定規則的人把他當成是施舍，讓其他人感恩戴德。可笑的是，遵守規則的人還沉醉其中，你說這些人該怎么改變？”
林譯掏出香煙，點燃深吸了幾口。
煙霧瞬間彌漫了整間辦公室，與窗外漂浮的灰霧仿佛要融為一體。
“你吸煙嗎？”陸項佐一怔，他的情報里，林譯從來不吸煙。
看著手里燃燒的香煙，林譯嘆道：“有時工作壓力太大，麻痹一下神經。”
陸項佐深有同感的點頭。
“你覺得遵守規則的人需要規則嗎？”林譯抬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當然不需要，因為規則的受益者并不是他們，所以他們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陸項佐猛地站起身，一腳踢飛了兩人間的桌子，“你知不知道我每年拿出多少錢來做慈善，知不知道每年我救助了多少人？
可即使這樣，每天需要救助的人還在呈倍數增長，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
他們命中注定需要被人救助？
命中注定為餓肚子擔驚受怕？
命中注定得不到良好的教育？
去他嗎的狗屁命運！
就是規則的制定阻礙了整個社會正常流動！
既得利益者為了防止他們分享果實，制定了各種規則，可自己背地里卻把規則視為狗屎。
你知道規則是什么嗎？
它就是外表光鮮亮麗，不食人間煙火，背地里為了權勢隨便張開腿的女表子。
而大多數人卻奉她為不容褻瀆的女神，卻不知他們眼中的女神，此時正在某些人的胯下被肆意蹂躪。”
“也許你說的在理，規則制定的初衷并不是為了多數人。
而執行規則的是人，是人都有感情和欲望，所以在執行過程中一定會有偏頗。
你可以憎惡它，罵它無情，甚至不用去遵守它。”
林譯嘆了口氣，看向窗外，“可你想沒想過，恰恰是這種無情，才能讓它在這個復雜的社會保留著那份難能可貴的公平。
而這份公平，恰恰又是那些無錢無勢的多數人迫切需要的。
如果真有一天，規則被徹底打破，首先遭殃的一定還是遵守規則的人。”
“公平？在哪？不是為了多數人利益制定的規則，談何公平？”陸項佐哈哈大笑，笑得有些癲狂，接著癱坐在地，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我見過有人花幾十萬吃一頓飯，卻只吃了一口，因為不合口味。
而我資助的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僅僅為了一個饅頭就歡喜鼓舞。
我之前也想努力改變，但我累了，真的累了。”
林譯怔怔地看著地上的男人，過了很久，嘆了口氣：“如果按你的做法，那些孩子將成為犧牲品，連饅頭都吃不到了。”
“規則的打破，總會伴著死亡，你說的。”陸項佐慘笑道。
林譯皺眉道：“難道你真的認為，你的世界里，人們會活得很好？或者比現在好？”
陸項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站起身重新回到椅子上。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你這是拿無數鮮活生命豪賭。”林譯一動不動地盯著陸項佐。
陸項佐咧嘴一笑：“既然是賭，肯定有贏的概率吧。”
“你……”林譯氣得七竅生煙，試著深呼吸，努力控制情緒。
他現在終于知道，陸項佐把人體與次生體基因相結合，通過基因改造，制造一種適應多數人的東西。
也就是他口中的‘鑰匙’，而‘鑰匙’一旦應用到人體，人們就會徹底失去理智，變成了一個個行走的瘋子。
這些瘋子因為次生體基因，會無視倫理道德和秩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更重要一點，因為基因的相似性，這些瘋子大腦和身體還會不斷進化，遠比次生體更加難纏。
說的直白一點，之前出現的零星次生體，是因為灰霧和本體相互作用，而且能進化的也是少數。
可現在有了‘鑰匙’的作用，任何人都能變成次生體，而且都能進化。
一想到這，林譯就感覺后背冷氣直冒，他真的不敢想，一旦出現這種后果，世界將會變成什么樣。
而且他確定不了，陸項佐現在的狀態，是自然進化還是人為實驗的緣故。
林深吸一口氣，道：“你現在的狀態是用了‘鑰匙’？”
陸項佐點點頭：“‘鑰匙’成功之后，我用我身體做了實驗，這就是我的墓志銘。”
什么人最可怕？當然是把自己生命置之度外的人。
林譯現在終于親身體會到了這一點。
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翻了翻兜，掏出一張男人照片。
“認識他嗎？”
陸項佐一怔，仔細看了看，回憶道：“夏雷？他是這次‘鑰匙’的主要研究人員之一。你問他干什么？”
林譯擺擺手：“沒別的意思，朋友相托，麻煩你告訴他，他的家人很擔心他。”
陸項佐點點頭：“放心吧，事成之后他會安然無恙回家的。”
天色已暗，灰黑色霧氣在窗外彌漫，整個天空一片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