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明拋出一個話頭，卻不急于解釋。
只讓吳用吃菜喝酒。
酒過三巡，吳用和身旁的劉建明臉頰沒有一點變紅的跡象。
劉建明頻頻點頭。
“酒量不錯。是可以帶出去見人的人才。回到剛才‘我幫你’的話題。
你知道為什么陳家駒這么厲害，升職卻這么慢嗎？”
“慢嗎？”吳用記得陳家駒是高級督察來的。
快三十歲，就如此高的警銜。
已經算得上佼佼者。
“對，慢！”劉建明款款而談，“光憑他幾年前從啞巴炸彈魔手中救下的那一商場的人，就足夠他升高級督察。
不，升總督察怕是都夠了。
你想想。
那么大的商場，一千多人呢。
哪怕只炸死一半的人。那個區的警司，高級警司，甚至總警司。統統得辭職。
所以他不僅救了上千民眾，還救了不少同僚的前途。
就這種功績。
然而過去這么多年，最近才升高級督察。
顯然是不合理的。”
一路聽下來，說得似乎挺有道理。
現在，劉建明顯然有不少話想說。吳用識趣地沒去打斷他。
“因為朱韜的案子和啞巴炸彈魔的案子。現在陳家駒成了家喻戶曉的超級警察。
人們可以不認得咱們一哥，但都認得超級警察。
當一個人比自己最大的老板都還有人望的時候……”
劉建明沒說下去。神秘一笑，繼續吃菜。
其實道理很簡單。
陳家駒被上頭有意打壓。
意思就明顯了。
劉建明之所以搶吳用風頭，就是不想吳用重蹈陳家駒的覆轍。
出名太快，未必好事一件。
劉建明繼續說：“我這人，一向賞罰分明。這次抓殺手，你出力最多。
我可以答應你。
等案子結了，升職加薪不是問題。”
“……多謝劉警司栽培。”
吳用總算明白了。
劉建明不止摘陳家駒桃子，還要挖他的墻角！
夠絕。
不過吳用才入警隊這么短時間，就干成了兩件不小的案子。
放眼全港島。
估計也找不出幾個這樣的超級新人。
被搶著要，合理。
“要說的，我也說得差不多了。”劉建明非常滿意這次“面試”，“剩下的菜不能浪費。吃不完也得打包帶走。我們警察得向市民做出表率。”
也不知道他是入戲太深，還是真的好人一枚。
見吳用收下名片，劉建明心滿意足地離開。
剛到門口，他回頭提醒道：“記得早點去考駕照。不然很多警種你干不了。
不過，你既然沒駕照，這一身的駕駛技術怎么學來的？”
“賽車游戲。”吳用總不能說上輩子學的。
“游戲…….你這小子，真的有趣。”
得到答案，劉建明心滿意足地離開。
桌旁就擺著垃圾桶。
吳用食指中指伸直，夾著名片，遞到垃圾桶上方。
停頓之后。
卻彎曲手指，將名片納入西服內袋之中。
“與死神共舞。雖然危險，但收益卻大。先留著吧，萬一以后有用呢。
不得不說，這劉建明著實有兩把刷子……”
先請客吃飯示好，然后暗示陳家駒被上頭打壓，跟了只會受罪。
為了平復自己被搶功勞的怨氣，表示該有的獎勵仍然有。
而且是因為“他”不想吞，才會有獎勵。
最后明示，只要跟他就好處多多。
一個底層警員，能得到一個在總部的警司賞識。
如果不清楚劉建明底細，吳用怕是得當場跪下謝恩。
最關鍵的一點。
劉建明從頭到尾都沒提吳用放火這件事。
有什么東西能快速拉近兩個人？
那就是共同的秘密。
只能說，不愧是從《無間道》畢業的選手。
之后一周的時間，吳用回到長沙灣。
每天上班，下班。
兩點一線。
到晚上，吳用就借曹達華的車練手。
劉建明說得不錯。如果沒駕照，挺多警種吳用做不了。
首先交警就得PASS，沖鋒車也開不了，當刑警開車跟蹤肯定也沒戲……
劣勢明顯。
“我真后悔啊。”曹達華坐副駕駛，打個哈欠，望著倒映著城市夜景的河面，“大晚上的，我居然會因為一箱汽油，答應幫你練車。”
“達叔。你對我最好了。等下請你吃宵夜。”
“嘿嘿！宵夜什么的好說。如果是你那小女朋友做的就更好了。自從吃了阮梅的東西，大排檔的東西入口和嚼蠟沒區別。”
曹達華買的馬自達929。
自動擋。
起步口訣吳用還記得。
一撥二踩三掛擋，四鳴五松六觀察，七抬八踏九回燈。
馬達轟鳴聲起，車子在無人的水泥路上緩步向前。
“你開車挺穩啊，不像是新手。”曹達華抿嘴不自點頭，“也是從游戲學的？現在的游戲都這么真實嗎？”
吳用“嘿嘿”一笑。
車子走在路上，沒有一點顛簸。
曹達華舒服得閉眼，感受迎面而來的夜風。
帶一點花草的清香。
舒服。
想到即將到嘴的阮梅廚藝，渾身舒暢得緊。
“.…..如果素秋也在這邊就好了。她的廚藝，甚至比阮梅的還棒。”
“我記得這位于阿姨是總部的警司吧？她好像挺喜歡你的？”說這話時，吳用在腦補著名的“你在教我做事”片段。
“對，她狂愛我。簡直無法自拔。”
“有她在總部，還把達叔你調到這長沙灣？”
“上頭規定的，夫婦不能同部門。就…….”
“滋啦！”
剎車片的聲音刺耳。
吳用睜大眼睛，瞪著眼前感覺些許陌生的曹達華。
“達叔，你和于阿姨結婚了！？”
曹達華摸著差點撞擋風板的額頭，說：“用得著這么大驚小怪嗎？我都結婚三年多了。
素秋見重案組打打殺殺太多，怕我出意外。
便想法子把我調到這長沙灣，提前過上清凈的退休生活。
當然————”
曹達華看過來的目光中帶有責備與好奇之意。
“自從你來了。我就好像沒過幾天清凈日子。一來就抓賊，還招惹趙遠才。
最近更狠。
直接和毒販殺手干上了。”
吳用腳踩油門，緩緩起步。
輪胎摩擦地面的“咯沙”聲愈發密集。
“安心吧。等華心武的案子一了結。我應該就能調到西九龍了。到時候，你不就又清凈了。”
“但愿吧————！”
又一個急剎車。
這次，曹達華的額頭與擋風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話中帶火朝吳用撒過去。
“你小子！怎么老踩急剎車…….吳用？干嘛呢？”
吳用眉頭皺在一起，嘴唇緊閉。聚焦的目光直視前方。
右手放在腰間的槍柄上。
槍套早已解開，隨時都能拔槍。
好像車子前方有什么不得了的玩意。
夜間的涼風吹過，曹達華脊背發涼。略迷信的他難免會聯想到一些不干凈的玩意。
聽說，這河里淹死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