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燈的光照中,男子捂著肚子,白襯衫被血侵紅。
滿頭大汗,丹鳳眼只睜開一半。
步履蹣跚。
吳用對身旁冷汗直冒的曹達華說:“是我抓的三個殺手之一。那個丹鳳眼的。”
“誒?”曹達華猛甩頭瞧過去,眼睛快瞪出來,“他不是被劉建明帶回總部去了嗎?怎么會出現在這?而且……看起來好像受傷不輕。”
“噗通!”殺手倒地。
搞不好是陷阱。
吳用下車后,舉槍一步步挪過去。
時刻準備好給突然暴起的殺手來上一槍。
趴地上的殺手轉頭,露出半邊臉。
卡白,嘴唇毫無血色。
身子底下流出一灘血。
“吳……吳警官。終于找到你了。救……救我……”
將其翻過來,吳用T恤上沾滿了血。
殺手肚子被開了個血洞,槍傷。
“快,抱上車!”曹達華不顧車內飾會被血毀于一旦。
等人上車。
一腳油門踩到底。
在劃出優(yōu)美弧度的漂移后,車子穩(wěn)穩(wěn)當當停在醫(yī)院大門前。
醫(yī)生檢查。
丹鳳眼殺手失血過多。除了肚子上最嚴重的槍傷,身上刀傷,子彈擦傷,被揍的淤青十來處。
按理說,警察優(yōu)先抓活口。
非必要情況下,不會下如此毒手。
會是誰干的?
更關鍵的是,這殺手怎么跑出來的?還跑來找自己?
醫(yī)生沉痛告知,丹鳳眼殺手撐不了多久。
有什么事得趕緊說。
單人病房內,只能聽見天花板日光燈“滋滋”的電流音。
“吳警官……”丹鳳眼殺手眼圈發(fā)黑,每張一次口,生命就從嘴里流失一點,“我快死了吧?”
吳用點頭,臉埋在逆光陰影中。
“差不多吧。你手上那么多條人命。”
“也對。橫豎死刑。咳咳!”丹鳳眼殺手病號服上沾了些咳出的血,“看來,我只能簡短地說明下事情原委……”
陳家駒與劉建明,兩人的確厲害。
但并不代表他們手下也給力。
這殺手身體恢復之后,沒費多大力氣就從醫(yī)院溜走了。
“陳家駒他們一直監(jiān)視著老板華心武,所以我就只能去找譚巖,老板的左右手。
哪知道。
聯系上譚巖沒多久,我就被人襲擊…..”
“什么人做的?”
“老板從東南亞那邊新招的人。”
“你的意思是,華心武要殺你滅口?”吳用覺得,這挺符合毒梟的性格。
“不可能的。”丹鳳眼殺手有氣無力地反駁,“我跟了老板多年。雖然他是個毒販,但對我們這些出生入死的下屬一直很不錯。
幸虧我身手還行,從那幫人手里逃走。
后來聯系譚巖,電話里讓我去找他,說現在的老板不是老板。”
“后半句啥意思?”吳用將埋著的頭抬起,直視殺手那雙快沒生息的丹鳳眼。
“不知道。我在電話里聽到了打斗聲和求饒聲。八成,譚巖也完了。
左思右想,我還是只能向警方自首。”
“那你怎么不去找陳家駒,或者劉建明?”
“我出事的地方在錦田,譚巖住的地方。離你長沙灣最近。”
好吧。
這是個不錯的理由。
“況且。”丹鳳眼殺手呼吸開始加速,呼吸之間的節(jié)奏逐漸變亂,“我信不過那劉建明。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鳥。”
殺手猛然間抓住吳用的手。能感覺得到,他的手像凍肉一樣冷。
“吳警官。我知道我十惡不赦,但是我還是想請你幫個忙,去看看譚巖出了什么事?
我大半輩子的工資都是從他那領的。
狗喂久了,都會有感情。
何況人……”
“把自己形容成狗的。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行,我答應你。我也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謝謝。地址就在我的兜里……”
最終心愿已了。
丹鳳眼殺手瞳孔放大,吐出了最后一口氣。
雙手無力垂在床邊。
兜里裝著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的紙條。
“錦田嗎?離長沙灣不遠。”
瞥見曹達華正在撥電話,吳用伸出手制止。
“達叔。現在情況未明。暫時別通知任何人。萬一這是個套呢?以我和這殺手的關系,保不齊這廝臨死前想坑我一把。”
目光不斷在殺手尸體上游走,曹達華不斷掂量著手機。
眼前的狀況讓他頭都快炸了。
“你小子一直聰明。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這樣。你先守在這兒,盡量拖延。我去查這譚巖。等有了結果再說。”
“嗯,也好。”曹達華將手機揣兜里,“總比睜眼黑的好。”
一把車鑰匙被曹達華丟到吳用手中。
“拿去開吧。別撞爛了就行。”
剛到醫(yī)院大廳,就看到劉建明上了電視。
深夜新聞。
幾名記者一直糾纏著劉建明。
“據可靠消息來源,警方這次的抓捕行動讓毒梟華心武逃走了,對嗎?”
劉建明擺出訓練許久的職業(yè)微笑。
“案件正在調查中,請以警方發(fā)布的通告為準。”
“有目擊者稱,之前你們抓捕的一名嫌犯從醫(yī)院中逃脫。對此,劉警司有何評價?”
“這個,還是請陳督察回答吧。他負責看管這些犯人。”
鍋甩得干脆。
走在后面的陳家駒迅速被記者包圍。
醫(yī)院大廳中,吳用低頭,手掐下嘴唇。
“這下子難辦了。”
抓不到華新武,案子就結不了。
那吳用立的那些功就會打折。
到時候,調職什么的肯定沒戲。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丹鳳眼殺手臨死前提供的這位譚巖。
如果現在通知劉建明和陳家駒。
估計也撈不到什么功勞。
人越急,就越容易給高價。
吳用打算先晾著他們,順便查查那個譚巖。搞不好,還能逮到華心武這條大魚。
到時候,功勞一多。
調到西九龍的事就越穩(wěn)固。
“到頭來,還是得靠我自己抓華心武收尾…..還有,‘現在的老板不是老板’到底什么意思?”
錦田離長沙灣不遠,到的時候也就快凌晨。
然而。
這地方吳用沒來過。
人生地不熟。
況且,大晚上的。
上哪問路去?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剛過一條街,吳用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招牌。
“進財物流”。
四個紅底的燈箱白字在夜晚中格外顯眼。
趙遠才的物流公司。
“行啊,分公司都開出長沙灣了。這物流事業(yè)混得風生水起。”
物流這行當,24小時全天候營業(yè)。
吳用停車,剛下來。一坐在店門口的黃毛小年輕就畢恭畢敬跑來。
“老板。來辦業(yè)務嗎?”
“可以,服務態(tài)度不賴。”吳用還以為會來個小子瞧不起,然后被嚇破膽的老大打臉的都市劇情。
門口還掛著商業(yè)登記證,公司注冊證書和員工的詳細信息。
搞得挺正規(guī)。
分公司經理那一行。
嘿,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