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煙笑容有些掛不住。
眨著眼，緩緩道：“他們說的沒錯，可是我覺得，我們長成什么樣完全是自己的事，旁人說好不一定好，旁人說不好也不一定差。”
宛煙眼底閃著期許：“今日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天，我希望一段時間以后，你再來評價我是好還是不好。”
小石頭狠狠地點點頭，悄聲道：“姐姐，桐山府的衙役不都是好人，你要留意身邊的人。”
小石頭也不知道昨日對他說那些話的衙役叫什么名字。
也沒法向旁人打聽這個衙役的情況。
但是他覺得姐姐是好人，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我的意思是府衙里的人也不能全都相信，當然除了蘇大人。”小石頭說完呵呵一笑。
宛煙聽出小石頭意有所指。
“衙役？”
宛煙想到她丟失的耳環(huán)，她相信廚房的大嬸不會去拿，那真就是桐山府的衙役？
兩個人對視著，小石頭目光干凈，宛煙心思起伏。
“謝謝你！”宛煙移開目光，淺淺道。
小石頭心底的石頭落了地，他提醒了姐姐，又沒有出賣衙役，他覺得這件事他做得很完美。
宛煙抬起頭，望著青陽書畫齋藍底黑字的金字招牌，深吸一口氣：“走吧。”伸手推門而入。
一個四十多歲的掌柜聽到聲音抬起頭。
小石頭還沒介紹，掌柜打量宛煙幾番，露出笑容：“你是宛煙姑娘？”
“正是。”宛煙沖著一臉和藹的掌柜淡淡一笑。
“我姓徐，姑娘叫我老徐就可以，我在這書齋做了差不多三十年，還以為書齋易主，我也會離開，沒想到蘇大人堅持讓我留下，以后我都聽姑娘的。”
宛煙搖頭：“徐掌柜說得不對，大人只說讓我來幫忙，我還得多向徐掌柜學習，書畫我喜歡，連精通都說不上，徐掌柜做了這么多年，我怎么敢班門弄斧。”
徐掌柜哈哈大笑：“姑娘就別推脫了，這樣吧，以后咱們有事好商量。”
書畫齋面積不小，宛煙她們來之前，徐掌柜正在裝裱一幅畫。
宛煙走到桌案旁看了看，是一幅白芍花開富貴圖，畫工說不上精致，構(gòu)圖很出其不意。
大朵的芍藥花盛開在花圃中，蝴蝶翩翩飛舞，聞香而來。
“這是徐掌柜畫的？”
徐州連忙搖頭，低聲笑問宛煙：“我要是告訴你，我并不會畫畫，姑娘信嗎？”
宛煙一臉詫異：“不敢相信。”
徐掌柜繼續(xù)裝裱畫，緩緩解釋：“這是真的，我擅長抓住畫的精髓，所以客人來買畫的時候，我能說出畫者的所思所想，體會買家的心情。”
“徐掌柜讓我佩服。”
老徐哈哈大笑：“謀生而已，讓姑娘見笑了，我聽蘇大人說，宛煙姑娘從小繪畫？”
“好吧，那我也不客氣地自我介紹，名師大家的字畫我喜歡，也研究，辨畫方面我沒問題，我與徐掌柜各有所長，這么看，我們合作一定能賺到銀子。”
一聽賺銀子，徐掌柜眼露精光：“這個好，這個好。”
宛煙看了一圈字畫，問：“徐掌柜，我見這字畫真假都有，平日里都是什么人來買？”
徐州一聽真假都有，暗嘆宛煙的眼力。
他知道她是教坊司頭牌，對宛煙的名聲早有耳聞，據(jù)說頭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至于頭牌怎么出了教坊司來到蘇大人的書畫齋？
徐掌柜并不關(guān)心。
“怎么說呢，什么人都有，附庸風雅的人居多，送禮送禮物來買的人也不少，不過這種人都要真跡，也很小心，我其實不太愿意賣給這種人。”
宛煙又了解了一些門道，認真聽著：“那些附庸風雅的人呢？”
“這種好，往往喜歡贗品，來的時候也會明確說，這樣的顧客很賺錢，因為沒什么底價，說起這來，咱們書畫齋有個遺憾。”
“哦？”
“你知道玉緣軒書畫坊嗎？和我們差不多的老店，幾年前還是個小小店面，去年開始，突然生意爆了。”
徐掌柜說著，臉上寫著不可思議和不甘心。
宛煙知道玉緣軒啊，她的字畫就是拜托田嬸送到那里賣銀子。
“徐掌柜說說，它怎么了？”
“去年開始，有個神秘的青安居士給它們送畫，那個人的畫畫得特別好，而且說明是名師贗品，你知道溫道衍大師吧，那個青安居士臨摹他的畫，簡直以假亂真。”
徐掌柜咂咂嘴：“對了，我聽蘇大人說，姑娘認識青安居士，這是天大的好事，姑娘能不能和大師說說，以后他的畫送到我們這里來賣？”
宛煙啞然，她還真不知道她的畫這么有市場，怪不得田嬸隔一段時間就能給她一筆銀子。
宛煙很高興，但是又不想說青安居士就是她，便笑著點頭答應(yīng)徐掌柜：“那我試試。”
“那就太好了，如果這筆生意談成，姑娘就是我們書畫齋的大福星。”
接下來的時間，徐掌柜教她和小石頭裝裱字畫，打磨毛邊，拓印。
一個時辰里，三個人有說有笑，時間過得飛快。
正午前，鈴鐺響，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推門而入，徐掌柜笑著迎上去。
“客人，想買點什么？”
宛煙抬頭，這是今日上午第一位客人，她非常緊張，也分外期待。
男子裝束華麗，衣著價格不菲，舉手投足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傲慢。
宛煙在教坊司兩年，什么客人都見過，不能說見人識人，至少對男人的品味也能猜出八九不離十。
這個年輕男人不是普通人。
單說身上的織錦，就不是尋常人能用得起。
此人非富即貴。
宛煙垂眸，暗暗聽著徐掌柜如何應(yīng)對。
“客人隨便看，我們小店也可以按客人喜好定做書畫，包客人滿意。”
“哦？什么都可以？定做能達到要求？”男人聽到這句，調(diào)侃著盯著徐掌柜。
徐掌柜經(jīng)驗豐富，連忙笑道：“當然，客人品味不凡，我們這書畫齋也可能沒法滿足客人，不過我們會竭盡全力，什么事只要盡力，總有機會對吧？”
男子笑了一下，在書畫齋轉(zhuǎn)了一圈，無意看向柜臺，眼睛不動了。
宛煙感覺到男子目光不善，假裝和小石頭擺弄桌子上的書畫，背過身去。
徐掌柜見狀，連忙擋在男子身前，假意向他介紹面前的字畫，高聲道：“客人看這里，這副字畫無論送人還是掛在書房，都是極好的作品。”
男子淡淡掃了一眼，越過徐掌柜繼續(xù)盯著宛煙：“也好，容我考慮一下！不過我想要那位姑娘向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