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碧K季之說著走到書架旁,很順利地把盒子從架子上拿下來,看向宛煙時,后知后覺……
“大人還說夠不到,原來在騙我!”宛煙故作不滿,眼底卻是暖意。
蘇季之是真忘了,忘了剛才他在哄宛煙開心。
所以他摸著下巴,故作深沉。
“也很勉強,剛才我墊著腳。”
宛煙搖頭,“誰信吶?”
蘇季之假咳抵唇,趕緊轉(zhuǎn)移話題:“現(xiàn)在后院除了苗弘,別人過不來,這些銀票你收著吧?!?/p>
蘇季之打開盒子,看到一沓銀票,怔住。
“這是你在書畫齋這幾日賺的銀子?”
宛煙傲嬌的點頭:“怪不得大人一直不看盒子,是因為沒想到這么多?”
確實,蘇季之以為最多不過幾百兩。
“咳咳,是我膚淺了,這些都是你賺來的,更應(yīng)由你來支配?!?/p>
“這么多也任由給我?”
“當(dāng)然?!?/p>
蘇季之拿出所有銀票放到宛煙手里:“我說過的話都作數(shù),這些任由你花?!?/p>
宛煙垂眸,一下子想到爹爹在世的時候。
爹爹就是這般,所有好的,值錢的東西全都放到她手里。
宛煙伸手接過銀票,緩聲道:“大人不悔?”
“悔什么?錢財本就是身外之物,況且這都是你賺的。”
蘇季之還想說,這些銀子本就留著替你擺脫官妓的身份。
宛煙將銀票一張張整理好,高高興興放回盒子,“好吧,都是我的,我開心地接受大人的好意,如果大人用銀子,盡管朝我要。”
暖暖的心意和親密就這樣流淌在兩人之間,窗外響起蟬鳴,一聲聲,竟不覺聒噪。
蘇季之想,照這個速度,他的愿望會很快實現(xiàn)。
果盤里放著幾顆黃橙橙的杏,蘇季之掰開遞給宛煙。
“你來府衙后,我的伙食好多了?!?/p>
酸甜的杏子入口,宛煙笑了:“我想起從前在京城的日子?!?/p>
想到大人沒有家人,宛煙好奇地問:“大人,你的爹娘呢?你想他們嗎?”
蘇季之緩緩走到窗前:“我娘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過世了。”
“和我一樣,我好像對我娘沒什么太多的記憶?!?/p>
這種感覺讓兩個人看向彼此的眼中有了然和心疼。
“我爹是私塾先生,身體也不好,大概我八歲的時候突然一病不起,不久病逝?!?/p>
“唉,既然都過去了,我以后也再不提,大人也不必傷懷。”
蘇季之淺笑:“這些話應(yīng)該我來安慰你,這么多年我早就習(xí)慣一個人,倒是你,以后的日子還長,要好好生活?!?/p>
宛煙笑意加深,她有大人,現(xiàn)在的日子已經(jīng)好起來,“嗯,我會的?!?/p>
“這兩年的事,如果不想回憶就不要想。”
宛煙歪著頭,大人是指她流放教坊司?
“大人,仔細(xì)想來這兩年除了身份上有些特殊,其他都還好,我有很多小姐妹,我們生活在一起,更懂得彼此的心意,比起在京城時,我倒覺得我們這些姐妹之間相處得更好?!?/p>
“比如和你一起賺錢的柳芽?”
“嗯,柳芽是孤兒,當(dāng)年被教坊司的大樂丞收留培養(yǎng),現(xiàn)在她嫁得好,幸福是一樣的?!?/p>
宛煙抿著嘴角,流光溢彩的目光望向竹林深處,眼底有期許。
“你也會幸福?!碧K季之輕聲承諾。
看向彼此,兩個人笑意加深。
“大人,我可以買好多花種子嗎?”
“要做什么?”
“府衙后院空著很大一片地,我想把那邊收拾出來種點菜,順著院子邊,再種好多花。”
“當(dāng)然可以。”
蘇季之忽然想到,他應(yīng)該有自己的府邸,而不是讓宛煙一直住在府衙。
可是那樣的話,他必須要給宛煙一個身份。
還有更重要一點,如果購置府邸,他替宛煙贖身的銀子又少了一大筆。
這一刻,蘇季之第一次覺得銀子的重要,懊悔自己為何只知道破案,沒有早點充填家底呢?
半月后。
吃過早飯,宛煙拿著幾副畫好的頭簪圖樣準(zhǔn)備出門。
自從上次成功設(shè)計槐花簪,如今宛煙的精力都放在設(shè)計圖樣上。
“這么說你這小包包里都是銀子?”蘇季之調(diào)侃。
宛煙抿嘴笑。
大人今日穿著灰色常服,一貫嚴(yán)肅的臉上寫著笑意,看起來高大俊朗,特別養(yǎng)眼。
“大人呢?今日有什么安排?”
“府衙里那些日常公務(wù),我倒想跟著宛煙去瞧熱鬧。”
宛煙笑,大人像一只粘人的小狼狗。
“城南一塊地百姓之間有糾紛,午時前我都會在那邊,如果回來路過書畫齋,我過去找你。”
“好。”
平平常常的對話,像極了共同生活的夫妻,宛煙很喜歡這種細(xì)水長流的煙火氣。
“大人,這種糾紛不是應(yīng)該里正處理,怎么告到了府衙?”
“有些官作為,有些官不作為,有作為的人事無巨細(xì),不作為的人互相推諉,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里正只說做不了主,讓我來決斷。”
宛煙淺笑盈盈:“大人,你曾是大理寺卿,如今處理這些市井小事,會心不甘嗎?”
“為什么會這么想?”蘇季之盯著宛煙的眼睛,“如果不來桐山府,我怎么能遇到宛煙姑娘呢?”
情話來得猝不及防,宛煙耳尖飛上紅霞。
“大人,我在問正經(jīng)話。”
“我也在做正經(jīng)回答,難道宛煙覺得我不正經(jīng)?”
“……”
這,宛煙怎么覺得這話聽著不對勁呢?
兩個人走過甬路,來到前后院門跟前。
之前的月亮門還在,大人在這里加了個鐵柵欄,更是落了一道鎖。
“這回安全了,我們離開時在外面落鎖,你可以放寬心。”
宛煙點著頭,想起另外一層。
這在外人看來,她豈不是和大人共同住在后院,同進(jìn)同出?
拿眼看著大人,他并沒多想。
“大人,我這樣住在這里,會不會影響你?”
“我?”蘇季之瞇著眼睛思忖宛煙的話,“你不必介意別人說什么,只做你自己。”
小姑娘含笑邁過月亮門,要說名聲,她才不介意呢。
還有比教坊司官妓更不好聽的身份嗎?
宛煙邁步的時候,大人也邁步,兩個人擠在一起。
小姑娘自覺退步,大人也退步,宛煙詫異的抬頭。
發(fā)現(xiàn)大人眼底都是笑意。
“大人!”宛煙邁步,大人邁步,兩個人再次擠在門口。
宛煙想退,大人擠著她的身子,故意用高大的身體壓著她。
他在逗她。
小姑娘嬌嗔地紅了臉,吐出兩個字,“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