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掌柜所言，陸母仿佛被抽走了渾身力氣，“薛姑娘，苗捕頭，我不走了，我想住在這里，玉兒剛剛離開五天，說不定她做工不開心還會回來?！?/p>

陸母一身疲憊，宛煙和苗弘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都無濟于事。

“掌柜這里沒什么消息，我在這里再多問問其他人，畢竟玉兒在這里住了很長時間，萬一有人認識她呢？”

這倒是個辦法，宛煙看向苗弘。

“也好，那我們今日就到這，我和宛煙先回去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你這邊有什么發現趕緊來府衙找我們?！?/p>

陸母應允。

宛煙道：“嬸子，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們繼續找陸姑娘，五天前她剛離開，這對我們而言是最好的消息?！?/p>

返回桐山府衙。

透過敞開的窗戶，宛煙一眼看見大人端坐在問審室里。

她低聲叫住苗弘，“苗捕頭，大人在那邊。”

苗弘伸頭看看，“我先去瞧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

宛煙獨自一人站在回廊上，一陣穿堂風拂過，她想起與大人初見。

那天的風也是這般。

區別是今日的她心底有些傷感。

仰頭看看藍天，現在已經接近申時，一天就這么過去。

尚文麗的案子大人查得怎么樣？

陸茗玉這邊已經確定五日前她尚有消息。

兩個女孩的樣貌交替出現在宛煙腦海中，她的情緒莫名低落。

問審室的門打開，蘇季之闊步朝她走過來。

宛煙迎上前，“大人！”

蘇季之看著小姑娘向他跑來，心里的煩悶一下子少了幾分。

“剛才我聽苗弘說了，你們有收獲？”

“嗯，陸姑娘最后出現是在五天前，朋來客棧?！蓖馃熡行┳院溃@是她查出來的線索。

“厲害了，我接到王大人信函當日，與苗弘也去這家客棧調查過，當時卻無所獲?！?/p>

宛煙垂下眉眼，得到大人的夸獎她露出笑容。

可是心底劃過案子，宛煙又沉下臉。

“大人，你怎么出來了？你在干什么？”

“里面的人叫蓮娘，尚文麗來桐山府做工，便是她介紹?！?/p>

“有收獲？”

大人搖頭，“現在沒問出有價值的線索，蓮娘與尚文麗是普通之交，她只為尚文麗提供過信息，尚文麗來桐山府后，再沒同她聯系?！?/p>

宛煙非常失望，“大人，我現在體會到你那日的心情，比起大海撈針，更希望這些女孩子沒事，她們只是暫時與家人聯系不上?！?/p>

蘇季之側頭看著宛煙，小姑娘跟在他身邊，走夜晚的山路沒抱怨，在外跑了一天的線索也不嫌累。

此刻卻因為兩個女孩失蹤情緒有些消沉。

蘇季之扭過身，稍微俯下身，假裝認真地端詳小姑娘。

宛煙臉紅了。

“大人，你干什么？”

“突然想聽某人說些仰慕之語，你要知道，我今日看了尚文麗的尸檢報告，又問了蓮娘大半個時辰，還有，出去跑線索的人回來匯總……”

蘇季之指指腦袋，“現在這里一片渾沌?！?/p>

“我才不信，大人從來都是淡定冷靜，我敢說，下一步大人想做什么早有打算?！?/p>

“真的嗎？原來在宛煙心里我是這般英明神武？”

小姑娘終于笑了。

“原來大人也會逗人開心?！?/p>

“別人不一定，我倒喜歡看到這個小姑娘開心?！?/p>

宛煙耳尖爬上熱度，有個問題突然出現在腦海，“大人，如果有一天我不見了，你會找我嗎？”

說出這句話，小姑娘本就含著水霧的雙眸更加霧氣蒙蒙。

隔著這層水霧，蘇季之看到宛煙眼底的惶恐，期待和不舍。

“會的！”蘇季之毫不猶豫，堅定且斬釘截鐵，“不管你在哪，和誰在一起，心里怎么想，即使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看著你平安，笑意盈盈站在我面前，我就會?！?/p>

日暮西垂，暑氣難消，回廊里吹過帶著熱度的風。

宛煙心底似有清泉流過。

沒等小姑娘消化他的話，蘇季之的一張俊臉突然距離宛煙只有一寸遠。

他眉峰堅挺，身上那股好聞的檀木冷香直沖進小姑娘的鼻腔。

“我們還沒相愛，宛煙，我在等你?！?/p>

蘇季之說完，重新站直身體，任誰也猜不到他剛才對宛煙說了這番話。

不過微微上翹的嘴角泄漏了他的心中所想。

宛煙慌亂得不知所措。

不是應該她撩大人嗎？

怎么現在反而是大人總讓她臉紅心跳？

輪到宛煙假咳，她拿出手帕輕擦擦臉頰，裝作什么都沒聽到。

蘇季之低笑。

心情突然變好，案子帶來的沉重壓力在宛煙這里土崩瓦解。

“今日沒去書齋遺憾嗎？”

原來大人眼里，她喜歡銀子。

宛煙想否定，她又確實喜歡銀子，點點頭，“會有，但是幫了陸嬸子，也算能為陸姑娘做點事。”

抬頭盯著搖擺的樹葉，小姑娘嘆口氣，“大人你知道嗎？其實我心里從來沒這般難受過，得知我爹出事那天，我也不過是這種心情，現在更覺無助?！?/p>

宛煙眼圈紅了，看向蘇季之，“我陪著陸母走了一日，路上她向我講述陸茗玉以前的事，我也見過陸姑娘，她是個非常愛笑的人，大人，我真心希望我們能找到她。”

蘇季之靠近宛煙一步，似在她耳邊低吟，“宛煙，你有一顆柔軟的心，我們心存善念，好人終會有好報?！?/p>

不，宛煙現在不這么想，爹爹呢？尚文麗呢？

他們做錯了什么？會是那樣的結局？

這種想法一下子讓宛煙的心情變得更糟糕。

大人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沉沉地又向她靠近一步，眼底清明，“宛煙，我專抓作奸犯科之人，你的問題我不能給你一個肯定答復，但是我堅信惡人總會被繩之以法?！?/p>

兩個人默默看向彼此。

“宛煙，你相信我嗎？”

宛煙沒有回答，她相信大人，更相信世事無常。

她看見大人眼底閃爍著灼灼光芒，高挺的眉峰輕蹙起小山峰，她伸手慢慢撫平。

苗弘在問審室不停向這邊張望，宛煙收攏心情沖蘇季之揮揮手，“大人，你快去忙吧，苗捕頭要著急了?！?/p>

蘇季之淡淡回眸，“宛煙，相信我，案子一定會破，我一定會找到陸茗玉?！?/p>

宛煙伸開兩手放在唇邊，口中呢喃：案子破了，我們相愛吧。

大人楞楞地看著她，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宛煙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