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桐山府衙。
田嬸把熱了又熱的早點再次端到蘇季之面前。
他推說不餓又拒絕了。
蘇季之緊緊盯著桐山府地圖，已經有一柱香時間。
宛煙，你到底在哪呢？
今日在城門口駐守衙役每隔一盞茶時間來匯報一次。
蘇季之已經下令，嚴查進出城門的馬車，出城必須有府衙的放行證。
控制了這一條線，蘇季之還是沒有頭緒。
田嬸在一旁道：“蘇大人，你吃些東西吧，吃了東西才有力氣，我不會說話，萬一姑娘真的有線索了，大人沒力氣抓人，不是白白錯過了機會？”
蘇季之一怔，半響默默走到桌旁，將稀飯饅頭和小菜吃得干干凈凈。
田嬸淚中帶笑，“蘇大人，這就對了，宛煙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目送田嬸提著食盒走遠，蘇季之一手抵額，心頭五味繁雜。
苗弘快步跑進來，“大人，有消息?！?/p>
蘇季之騰地站起身，看見一個身材微胖的掌柜慌慌張張被苗弘帶進來。
“你快說，什么情況？”蘇季之急切地問。
包子鋪老劉頭嚇傻了，磕磕巴巴道：“是……這樣的，我看到街口張貼的告示，那個姑娘，陸姑娘……認識咱們這條街出名的范瘋子。”
蘇季之立起眼睛，怒向苗弘，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線索。
苗弘馬上解釋，“蘇大人，劉掌柜不是這個意思，陸姑娘六天前失蹤，她最后一個接觸的人很可能就是這個范瘋子?！?/p>
“范瘋子？”
“對，桐山街出了名的腦子不正常，可是不正常的范瘋子怎么能和陸茗玉在一起？”苗弘說出他的想法。
老劉頭頻頻點頭，“是的蘇大人，我就是這個意思，那日差不多傍晚左右，范瘋子又來搶包子，正巧那個陸姑娘在旁邊一眼認出她，范瘋子愣了一會，忽然笑了?！?/p>
老劉頭擦擦汗，一路被苗弘拉著，油紙傘沒派上用場，渾身被雨水澆透。
此刻濕衣服貼在身上，粘人又潮熱。
蘇季之定睛想著，隨后問，“你的意思是范瘋子帶走了陸茗玉？”
“是的，蘇大人，我那時有客人，等忙完，我看到她們兩個人并肩走遠，范瘋子看起來一點也不瘋?！?/p>
蘇季之眼波游離，似有所悟：“你看到她們向哪個方向走？”
“西邊，我當時心里還合計，這姑娘真奇怪，怎么能和瘋子說上話，不過她們看起來好像認識的樣子?！崩蟿㈩^如實回答，總算松口氣。
這“西邊”兩個字深深刺痛了蘇季之的神經。
宛煙就是向西走，難道宛煙失蹤會與范瘋子有關？
苗弘看向蘇季之，“大人，我昨日和宛煙一路追尋陸姑娘的線索，按照劉掌柜所說，陸姑娘應該是離開客棧后遇到范瘋子，之后再無消息?！?/p>
窗外又一聲悶雷滾過，大雨傾盆，蘇季之的心情越發低沉：“劉掌柜，你在桐山街開包子鋪有多久？”
“祖輩留下的買賣，有三代了。”
“你可認識青陽書畫齋的薛宛煙？”
“宛煙姑娘？認識！”老劉頭早就知道宛煙姑娘與蘇大人關系不一般，她甚至住在桐山府衙。
所以聽到蘇季之這么問，老劉頭連忙應承。
“認識，薛姑娘平日出入桐山街，我們街坊都熟悉。”
“這么說，她也認識范瘋子？”
“當然，范瘋子時常在桐山街搶東西，薛姑娘心善，上次范瘋子搶我包子，還是跑去書畫齋躲避，幸好她相公趕過來把她帶走。”
蘇季之一直在想什么人能讓宛煙放下防備，甘心跟著走。
“范瘋子家在何處？”
“桐山街北里巷?！?/p>
蘇季之看向地圖：“桐山街西側？”
“對，是西邊?！?/p>
又一個西邊！
宛煙把陸茗玉放在心上，她在桐山府沒有熟人。
如果陸茗玉失蹤真與范瘋子有關，那么范瘋子以陸茗玉為借口，確實可以吸引宛煙的注意力。
那么問題來了，范瘋子騙了兩個女孩到底想干什么？
“范瘋子姓什么？叫什么？是桐山府人？”
“不是，蘇大人，范瘋子三四年前和她相公一起來到桐山府，后來住在桐山街，她相公養雞，在城外青峰山有個養雞場?！?/p>
蘇季之心底有個什么東西被觸動，他冷著眉，低頭去尋找桌上的卷宗。
“你先回去吧，再問問店里伙計這段時間可有見過告示上的人，想起什么立刻來找我。”
老劉頭忙不迭地走了，蘇季之吩咐苗弘：“你把聶方叫來，再去糾集一隊人馬，要搜查能力強的人，等我吩咐?！?/p>
苗弘升起希望：“蘇大人，你有想法了？”
“這個范瘋子絕對有問題，聶方是桐山府老人，我再問問他，即使范瘋子沒有帶走宛煙，她也與陸茗玉失蹤有關，還有，尚文麗遇害也可能與她有關。”
苗弘震驚得一動不動：“大人！”
“時間緊迫，我們先搜范瘋子家以后再說?！?/p>
“蘇大人，屬下辦事不利，昨日我桐山街挨家挨戶搜查，偏偏放棄了北里巷，它雖歸屬桐山街，但是位置在最西北，屬下沒想到啊?！?/p>
“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范瘋子能夠帶走宛煙的幾個條件都吻合，我們先行動。”
苗弘領命，聶方不一刻走進來，蘇季之直接把尚文麗的尸檢報告指給他看：“聶方，尚文麗尸檢，仵作在她身上發現了少許雞毛，你有什么想法？”
“昨日咱們討論過，也可能她在養雞場遇害，也可能拋尸時運送她尸身的推車運過死雞?！?/p>
“還有尚文麗身上的傷口，我們分析過，兇手應該是屠夫一類，切口大而整齊，刀刀致命。”
“是，如果不是宛煙姑娘失蹤，我們今日就要開始排查桐山府與這些活計有關系的人?！?/p>
“聶方，現在案子有了嫌疑人，桐山街范瘋子你認識嗎？”
聶方一愣，想到什么后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太熟悉了，蘇大人，屬下經常在桐山街遇到她，蘇大人，你是說范青與案子有關？范青確實有一家養雞場?！?/p>
蘇季之抑制不住欣喜，迅速站起身：“快，你詳細給我說說?！?/p>
一盞茶時間，桐山府衙跑出一隊人馬。
為首的男人一身蓑衣，一頂暗黑色斗笠壓住了他焦急的雙眸。
只能看到他冷毅的下頜線條俊朗，男人低沉著聲線，厲聲命令：“只要發現蛛絲馬跡，絕不放過！”
天空又一聲悶雷滾過，所有人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