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仁見蘇大人緊盯著自己，焦急地解釋：“蘇大人，我真的沒殺人，那天晚上我回到船上，倒頭就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平日里，你睡覺也這樣沉？”
趙仁想了一會，“也不全是，遇到晨起出發的時候，我醒得比較早，那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感覺困，我想是不是喝酒的緣故？其實我還惦記第二日早上出發，還告訴自己精神點呢。”
“那晚同喝酒的人，你都熟悉？”
“都是老街坊。”
“共有幾人？”
“三人，加我四個。”
“他們可認識死者？”
趙仁愣了一下，顯然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趙仁看向王大人，又看向蘇季之，磕磕巴巴回復，“王大人，他們應該不認識吧。”
王大人聽到蘇季之問這個，也片刻怔住。
他確實從來沒往這方面考慮，心虛地討教蘇季之，“蘇大人，下官不知道，沒做過這方面調查。”
蘇季之淡淡搖頭，轉問王大人：“我看過卷宗里尸檢報告，死者勒頸致死，名叫章開榮，今年四十歲，身形高大？”
王大人意識到蘇季之想問什么，肯定地回答：“蘇大人，這點我可以保證，我之前也有過質疑，章開榮身材威猛，趙仁能不能殺死他？可是看過趙仁，下官又不確定了。”
王大人實話實說，看向趙義：“蘇大人看這兄弟倆，身形極為相似，趙仁因關在大牢消瘦許多，其實四月前，他們身材無異。”
趙義聽到這句，微微垂下頭，隨后又辯解：“蘇大人，我哥不可能殺人。”
蘇季之略垂眸，“趙仁你的船常年停在岸邊？”
“是的。”
“如果是你的話，殺完人之后，趁著夜深人靜，是不是把人投入江中更神不知鬼不覺呢？”
眾人愕然，繼而趙義激動地提高了音量，“蘇大人，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哥沒有殺人？”
蘇季之微微露出笑容，“現在肯定趙仁沒有嫌疑為時過早，但是此案確有很多疑點。”
趙仁，趙義兄弟倆不敢相信地看看彼此，噗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地。
“蘇大人，謝謝你明察秋毫，還我哥一個公道。”
“你們快快請起。”蘇季之說著站起身，扶起兩兄弟，“趙義，你是捕快，應該知道秉公執法是我的責任，謝字不必說，現在你去把當晚喝酒的三個人找過來。”
趙仁目送弟弟走出去，喜極而泣。
“趙仁，如果你是冤枉的，本官更應該查明真相，現在你再說說，死者你見過幾次？什么印象？以前認不認識？”
“他們是陵江府人，以前不認識，他們要去寶安府，才租我的船。”
蘇季之回憶卷宗上的枝節細末，“你再回憶回憶，按你剛才口述，死者你只見過一次，另一個人倒是見了二次？”
“是的，這兩個人租船的時候一起來，要求改變行程時，是另一個人來找我談。”
“你再想想，當晚你回船的時候，船艙里一個人也沒有？”
“沒有。”
“可你剛才說你回船就去船甲板上睡覺了。”
“這……我……，我確實向船艙看了一眼，沒看到啥。“
“你確定看了？當時你醉得迷迷糊糊，你肯定船倉里沒人？”
蘇季之反復追問，趙仁越來越不肯定，最后他含含糊糊，“蘇大人問得對，我確實沒那么大把握。”
“我看過卷宗，死者叫章開榮，同行的人叫阮景山，那我再問一句，阮景山第二次來找你是什么時候？”
“酉時。”
“他們確定出發的時間是第二日卯時？”
“是的。”
宛煙見大人再次陷入沉思，知道他是又想到了什么。
“王大人，我想問的東西都問完了，你這邊還有什么想法？”
王大人一臉誠懇，“我沒有了，這案子我問了上百個人，一個提供細節線索的人都沒有。”
蘇季之看看天色，緩緩站起身，“我和薛姑娘剛到陵江府，想到處看看，趙捕快尋到那三名喝酒的人，讓他們在候審室先待一會。”
“行，蘇大人，客棧下官都安排好了，請蘇大人隨我來。”
“不不不。”蘇季之連忙否定：“我此行是公事，當然不能讓王大人破費，二來查案需要，我會看著位置尋個合適的住所。”
“哎呀，蘇大人，這樣的話，下官臉面過不去啊。”
“王大人，我們之間不必見外。”蘇季之看向宛煙，又用眼神暗示一下王大人，老頭一下子明白了。
“好好好，下官聽從蘇大人安排。”王大人笑瞇瞇，敢情蘇季之的用意在這姑娘身上。
趙義走后，房間里只剩三個人，老頭認真地追問蘇季之，“蘇大人，現在趙義不在，大人真覺得趙仁沒問題？”
蘇季之淺笑：“還是那句話，現在說什么為時過早，王大人記錄的卷宗我仔細看過并無問題。”
老頭猶豫地蹙起眉頭：“蘇大人，我開始和你一樣，已經鎖定兇手就是趙仁，可是我太相信趙義了，心里又不想承認趙仁是兇手。”
宛煙在老頭的眉宇中看出一絲焦急，這樣的陵江府尹，確實是一個好官。
“王大人，我這么考慮，如果趙仁無罪，我們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是假的，只要我們找出這些假象背后的東西，案子必然迎刃而解。”
王大人睜大了眼睛，震驚蘇季之的查案方式竟如此簡單，“我怎么沒想到呢？”
“所以啊，現在我就按照王大人當初查案的方向。逐一落實，只要有一處出現問題，那么趙仁必然無辜。”
宛煙身上泛起一陣陣熱浪，大人總是不經意間鼓舞人心。
兩個人走出陵江府衙，夜風襲來，散去夏日燥熱，帶著一絲秋天的涼意。
“大人，陵江府比京城要冷。”
蘇季之四下看看，指著不遠處的一家成衣訪：“走，過去看看。”
宛煙笑笑拒絕：“我帶了很多衣裳過來，大人不必擔心我，我現在還有其他非常急切的問題想讓大人解答。”
蘇季之笑容加深：“你的心思全在案子上。”
宛煙沉下臉，很認真：“大人，我是問正經話，趙仁當真不是兇手？”
蘇季之止步，緩緩看向宛煙：“你怎么知道趙仁不是兇手？”
“大人說的啊。”
“我什么時候說的？”
宛煙笑：“這么久了，我從大人的表情上看出來的。”
蘇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