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條魚下肚，宛煙突然想起大人還沒回答她剛才的問題，“大人，回答我的問題。”
“什么問題？”
“死者什么情況？”
宛煙抬起頭，蘇季之仿佛看見一只貪吃的小饞貓，嘴角沾滿醬汁，對美味意猶未盡。
蘇季之輕笑一聲，掏出手帕輕輕擦拭宛煙的嘴角，“你吃著烤魚，想著案子，我如實說明死者情況，你能接受？”
宛煙想起她經歷過的場面，猶猶豫豫，“哎呀，大人，你說說看呀，既然你知道我問話的意思，也知道我的情況，適可而止。”
蘇季之假裝嘆口氣，“宛煙，我看旁人談情多是風花雪月，清風明月，我們呢？案子，嫌疑人，死者，你會不會覺得無聊？”
宛煙咬下一大口烤魚，魚皮帶著嬌嫩的魚肉，散發著濃郁的香味，宛煙知足的半閉上眼睛，“大人，怎么會？我能跟著大人來到陵江府，求之不得。”
“好，那就說說死者的情況，蘇季之把手帕半折又替宛煙擦擦嘴角。
“死者叫章開榮，你剛才也聽到了，勒頸致死，今年四十歲，尸檢報告，身長八尺，體型健碩，你問得是這個意思吧？”
宛煙彎起嘴角，“嗯，大人你說，如果趙大跛腳的話，能順利的將死者勒死嗎？”
小姑娘認認真真，眼底閃爍的光芒在燭火的映照下柔美嬌弱，蘇季之感嘆，“宛煙，誰能想到你這樣嬌弱的少女嘴里能把殺人勒頸說得這般順暢。”
宛煙扶額。
蘇季之輕笑，“好，說回案子，我們看過趙大，王大人的話可信度很高，趙大現在看起來虛弱，四個月前他可是蒼蘭江這一帶有名的捕魚好手。”
宛煙愣住。
“而且剛才那個船夫說，趙大平日里很少頭疼腦熱，身體非常好，包括王大人，都沒有提到趙大跛腳的情況，可見在生活中，他周圍的人已經忽略了他這方面的隱疾。”
一條烤魚下肚，宛煙神清氣爽，將手中的竹簽扔掉，宛煙嚴肅起來，“大人，我是這么想的，如果趙大是兇手，他肯定要有動機，他為什么要殺死者？”
蘇季之終于收攏一直掛在臉上那抹淺笑，認真道，“所以宛煙，案子我們要自己查，這案子涉及趙義，他是陵江府捕快，知法犯法很容易，王大人能把案子呈到大理寺應該是對這案子無法決斷，你明白嗎？”
宛煙盯著蘇季之的雙眼，這才是她認知中的大人，聰明冷靜，運籌帷幄。
“我知曉了，大人，你應該早點對我說這些話。”
蘇季之冷靜的雙眸中又透出笑意，“現在也不晚啊，宛煙，案子已經發生了，四個月時間懸而未決，我希望你放輕松，我們好好享受在陵江府的時間。”
大人拉著她的手，輕輕晃著，像一只伺機出手的大狼狗。
宛煙警惕地問，“大人，你想干什么？”
蘇季之無奈笑出聲，“我是個正常男人，喜愛這面前這個姑娘，我還想干什么？”
宛煙水袖一甩，蒙住大人的眼睛，大庭廣眾說這些話，這還是她心中那個沉穩自持的大人嗎？
蘇季之把他咬了一口的烤魚遞給宛煙，“還要不要吃？這麻椒烤魚是陵江府特色小吃，來之前就想帶你嘗嘗。”
宛煙猶豫著接過，“大人不吃？”
“不吃，咸。”
宛煙笑呵呵接過，避開蘇季之咬過那個地方，沒看到大人的臉上蒙上一層暗影。
小姑娘居然嫌棄他。
陵江府衙。
兩個人返回時，宛煙嘴里還殘存著烤魚的麻辣鮮香，回味無窮。
大人這一路神情變幻莫測，不管宛煙問什么都不回答，直到宛煙將烤魚全部吃下，才見大人露出笑容。
還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來不及再說其他，宛煙看到趙義在府衙門口焦急地走來走去。
見到他們，趙義臉上露出笑容，“蘇大人，薛姑娘，你們回來了，當日和大哥喝酒的人我已經帶過來了，不過有一個人出去跑船，要明日才回來。”
“無妨，我見見他們。”
宛煙垂下頭，她記住了大人剛才的話，這案子，他們要自己查，任何人都信不得。
跳出剛才的想法，宛煙現在覺得很輕松。
怎么說呢？
之前一直想為趙大洗脫嫌疑，方向和目的很明確，當結果與原來無異時，便失望焦急。
現在不一樣，跳出來原來的思路和卷宗記錄，現在是個獨立案子，只要查清因果原因，找出兇手便可。
審訊室。
兩名穿著馬甲布衣，臉色黝黑的男人拘謹地坐在椅子上。
見蘇季之走進來，兩個人欠欠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這是大理寺卿蘇大人，現在重查我哥的案子，你們知道什么請如實回答。”
兩個人點點頭，大理寺卿是個什么官他們不知道，大理寺卿官多大，和他們也沒關系。
但是趙大的案子他們知道，官府反反復復查了很長時間，也反反復復找他們問話。
高個那個人一臉愁苦先說話，“大人，該說的我們都說了，王大人和趙捕快也找過我們好幾次，我們從沒撒謊，說的都是實話。”
“我知道，案子現在轉到我這里，我找你們問話是正常過程，你對王大人說的話是你對他說的，現在我問什么你們答什么。”
蘇季之冷下臉，大理寺卿的強大氣場和氣壓在房間里暗流涌動。
“趙捕快，案子現在轉到大理寺，你是嫌疑人的弟弟，我雖相信你，你現在待在這里卻不太合適。”
趙義明白了，沖蘇季之一抱拳，“蘇大人，小的明白，小的在外面候著，大人有什么事盡管吩咐，蘇大人拜托了。”
趙義走出去，宛煙默默站到大人身后。
蘇季之面對座椅上的兩個人輕聲道，“現在你們可以相信我，這位姑娘從京城來，專門負責趙仁的案子，我可以告訴你們，以后無需你們呈堂證供，走出這個房間，你們說過什么也沒人會追究。”
宛煙默默看向蘇季之，大人為什么要說這些話？
“趙捕快現在也不在，我們之間說什么也不會有人知道，你們相信我嗎？”
兩個人對視一眼，眼睛又在宛煙和蘇季之看了一個來回。
蘇季之一身正氣讓人信服，兩個人緩緩點點頭。
“好，現在你們告訴我，你們覺得趙仁殺人了嗎？”
讓宛煙沒想到的是，兩個人竟然不約而同地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