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宛煙把小手帕蒙在臉上，幸福地彎起嘴角。
陵江府的夜晚涼如水。
街路陷入安靜，遠遠傳來巡更的敲鑼聲。
融在夜色中，響在耳畔，有一種世間的繁華與安靜。
大人躺在身邊，溫暖安全，宛煙含笑。
“大人！”
“嗯？”
蘇季之恢復平日的冷靜自持，聲音低沉平穩，宛煙輕聲道：“張繡花身上的衣物價值不菲，尤其那種香料，我也只聞過一次。”
宛煙聽到大人翻下身，語氣不解，“張繡花說那些東西是章開榮送給她，這點你有疑問？”
“那倒沒有，要是這么說，章開榮待她不薄，可是我不明白，章開榮這么喜歡她，為什么不娶她？要她背著姘婦的名聲呢？”
“這點確實說不通，章開榮尚未娶妻，卷宗里記錄他連姨娘都沒有。”
“大人，我還有個問題，剛才問審最后，你為什么一直問張繡花還有沒有問題？大人想讓她問什么呢？”
黑暗中，宛煙聽到蘇季之一聲冷笑：“宛煙，你沒發現這點非常奇怪嗎？”
宛煙豎起耳朵。
“趙義說過，章開榮遇害，張繡花的女兒同時失蹤了，可是四個月過去了，張繡花面對我們的時候，一句都沒問她女兒失蹤的話。”
宛煙的心忽悠一下，大人沒說錯，一句都沒有：“對啊，張繡花一個字都沒提過。”
心里急切，宛煙騰地坐起身，小腦袋趴在被褥上，隔著被山看向蘇季之。
大人雙手插在腦后，舒服地頭枕著胳膊，白色里衣的領口位置微微張開，露出好看的鎖骨。
借著月光，大人雙腿交疊，悠閑自在。
發現宛煙的小腦袋，大人慵懶地翻翻眼睛：“躺下去！不怕我把被山挪走，翻山越嶺？”
宛煙咯咯笑：“大人才不會，雖然看不真切，但是我想看到大人。”
小姑娘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燦爛，尾音上挑，含著撒嬌。
蘇季之坐起身。
兩個人隔著被山相望，月光從窗口灑進來，可以看到對方眼中真切的自己。
“我們手拉手吧。”
蘇季之向宛煙伸出手，柔若無骨的小手落入蘇季之的掌心中，他露出笑容。
“宛煙，這種感覺從未有過，感覺還不錯。”
“我也一樣。”黑暗中，宛煙星星點點的雙目閃著芳華。
“大人，按你剛才這番分析，張繡花似乎有問題啊！”
“嗯，所以這卷宗記錄的東西我們真要推翻了自己查。”
“大人為什么要避開趙義？”
蘇季之把宛煙的小手拉近，摩挲著她的手背，盤起雙腿學著宛煙的樣子靠在被上。
“你先說說趙氏兄弟給你的感覺怎么樣？”
宛煙愣愣神：“初見的時候，我跟著大人的思路走，因為相信王大人，所以覺得趙大是被無辜陷害。”
“現在你改變了這個想法？”
“張繡花的疑問也是我的疑問，章開榮遇害丟了銀子，那些銀子去哪了？”
蘇季之點點頭，問宛煙：“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想謀財，會怎么做？”
宛煙啊呀一聲，嗔怪道：“大人竟然讓我學壞！”
蘇季之呵呵笑：“并不是，我想知道不同人遇到這種事會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宛煙氣鼓鼓：“那大人先說，你會怎么做？”
蘇季之用力捏了宛煙的小手，故作驚嘆：“我？如果是我？還怎么能留下這么多線索，讓官府抓到呢？”
宛煙笑：“大人你看，知法犯法多容易？”
“是啊！”蘇季之忽然冷下眉眼：“張繡花一句話確實提醒了我，趙義是捕快，熟知各種查案流程和方法，欲蓋彌彰真是一個不被查出的好辦法。”
宛煙一炸：“大人，知法犯法？這么說，大人認為這是趙氏兄弟故意搞出來的迷局？”
“現在真就不好說，不過張繡花那個人也不值得信任，所以此想法還得從長計議。”
“果真是紛繁線索，讓人理不清，理還亂。”
蘇季之沉下眉眼，盯著宛煙的小手想著他的事情。
“大人，王大人值得信任？會不會王大人知道什么不告訴我們？”
蘇季之狠狠搖頭：“不會，如果王大人想隱瞞什么，完全沒必要把案子交到大理寺。”
“可是，如果王大人懷疑案子有貓膩，不想說呢？”
“這種情況也不會發生，如果趙義有問題，比起我與王大人的交情，他不會刻意為了趙義瞞著我。”
宛煙苦惱了：“撇下這些，我真想不出還有什么值得懷疑的地方，如果江邊那個嫂子的話可以信任，趙氏兄弟確實疑點重重。”
“宛煙，我當初翻看卷宗，第一個念頭就是趙大不會是兇手。”
“為什么？”宛煙晃著手：“我都問了大人好幾次，大人果然早就有想法，只是不告訴我。”
宛煙試圖抽回她的手，氣鼓鼓：“還說愿意和我分析案子，原來都是騙人的鬼話，果然信不得大人。”
黑暗中看不清大人的表情，宛煙只覺得大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著急在解釋：“看看你，怎么還氣了？我要想想才能說，總不能想到哪說道哪。”
“為什么不行？大人想到的每一個想法都應該告訴我。”
“唉，那樣的人不深沉不穩重，你不會喜歡！我信口開河，不是胡說嗎？現在我思考過，有理有據，人是不是更靠譜？”
小山一樣的被褥在兩個人推搡間轟然傾倒，宛煙隨著被子的方向，一頭扎進蘇季之的懷里。
好聞的檀木冷香沖入鼻腔，身下是大人硬朗寬厚的胸膛。
兩個人一動不動，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一陣高過一陣。
“還說要和我保持距離，宛煙，我認為你是故意的。”
“我沒有。”宛煙紅著臉進退不得。
大人怕她磕碰，倒下的一瞬間緊緊護著她。
現在宛煙的腰肢被大人摟著，小手被大人緊握著，雙腿被大人緊緊禁錮。
大人緊致堅硬的肌膚靠在宛煙薄如蠶絲的衣裙上。
熱度上升。
黑暗放大了砰砰的心跳聲，宛煙垂下酸疼的脖頸，馨香沖進蘇季之的鼻腔。
“宛煙，我喜歡你！”
大人沙啞的聲音在宛煙耳邊摩挲。
“初識你一方手帕落到我面前，你就這樣走進了我心里。”
宛煙想起初見，嘴角上揚。
“我們朝夕相處，我愈加喜歡。”
大人似魔音繚繞，宛煙心底麻酥酥，曖昧地氣氛中，蘇季之抬起宛煙的下頜。
兩個人越靠越近，黑暗中忽然響起宛煙呲牙咧嘴地一聲叫喊：“大人，你壓到我頭發了！”